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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军小说城镇形式个性写作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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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军小说城镇形式个性写作

根据潘军小说《对门·对面》改编的同名电视剧最近开始播出。由于剧本对原小说改动较大,所以有人认为该电视剧有模仿韩剧《冬季恋歌》之嫌,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不妨让我们来重读潘军的中篇《对门·对面》和短篇《抛弃》、《寻找子谦先生》、《与陌生人喝酒》,就会发现潘军以他一贯的反讽的叙事风格对城市人的内心秘密进行了抽丝剥茧式的描述,从而向人物暧昧的内心本质挺进。小说欧。亨利式的结尾、某些先锋叙事策略的巧妙沿用,使他的城市叙事独具个性

一反讽与人物内心揭秘

潘军曾经以先锋文学创作闻名于文坛。在先锋小说式微之后,潘军用他纯熟的叙事技巧和一贯的叙事风格,写作了一些以城市生活为背景的小说,令人耳目一新。首先是反讽的再次成功运用。《对门‘对面》中,四个主人公被潘军命名为A、B、C、D。A是一个刚离异的出租车司机。B和C是一对年龄相差20岁的夫妻。D是一个女惯偷。这四个人是住在对门对面的邻居。作为丈夫的B,由于性能力很差,作为妻子的C便有了外遇。而A则担当了送C经常与情人幽会的任务。住在对面的D经常到A家里借用电话。原来素不相识的对门的邻居之间故事就这样展开了。这样的情节安排使小说富有一定的戏剧性。之后B出去催款,出了车祸,包里的十万元现款则被路过的A拿走了。而D则乘借打电话之际,偷拿A的钱。对这样一个不具喜剧色彩的作品,作者采用了超然物外又不乏调侃的风格来叙述:

法院裁定离婚的第三天一早,A的妻子(实际已是前妻)带人来搬东西。那时A在马桶上读一篇关于世界杯预选赛的述评。外面乒乓响着,A感到大便很不流畅。……A突然想起少时看的一部外国影片,黑白的,叫《废品的报复》。A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一种废品,至少是次品,退回来是很自然的事。

再看同样非喜剧的《抛弃》中关于柏达先生对离婚的假想的叙述:

在这一个月里,柏先生开始了单方面的离婚热身赛。他从第一句话开始,然后假设出王茹华的反应,比如,惊讶、发愣、泪如泉涌等等。一直假设到最后——他们含泪拥抱,于抽泣声中互向对方道一声珍重。如果王茹华向他跪下,他也会同时跪下,对她说:我欠你的,怎么说也是我欠你的……

上述文字中,作者对叙述对象所持的是一种观赏的态度。在A和柏达先生陷入窘境时,叙述者显得自由而超脱,摆出了局外人的姿态,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感、超脱感、愉悦感。这种反讽的运用某种程度上使作品悲剧的意义完全消解。我们很难从中感受到悲剧意义,相反却使我们感受到玩赏、游戏和戏剧性的效果。从而使作品中所表现的苦难或不幸转化成一种审美情境。显出反讽所收到的艺术效果。

除了反讽的叙事风格,作者对人物内心隐秘层层剥茧式的揭露也是小说成功的一个主要因素。小说中的主要叙述对象都有自己的内心秘密。这一点是吸引读者的期待视野的一个重要因素。《对门·对面》中的A,其内心的秘密一是拿走了B的十万元钱。但是渐渐的他的内心也开始承受着巨大的良心压力。另外他还在自家的阳台上装了一面镜子,用来偷看D。这个秘密D其实早就知道,也就不成为秘密了。C的内心秘密是她在丈夫之外有了一个情人。但是这个秘密,最终被A得知,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D的秘密就是每次借用A的电话的时候都要从A的抽屉里拿走几张百元的大钞。这个秘密A只是佯装不知,最后被A当场拿住,半推半就的和A上了床。《抛弃》中,柏达和妻子王茹华之间,都有各自的内心隐秘——他们厌倦共同的婚姻生活,却谁也不肯让对方知道自己心中的这种厌倦,而寄希望于以阴谋的方式结束婚姻。这篇小说的吸引读者之处,在于柏达的秘密由叙述者“我”开篇就告诉了读者。而他的妻子王茹华的秘密在一些看似漫不经心的铺垫之后,直到最后一刻才展现在我们面前。原来她的谋划比丈夫更高一着。《与陌生人喝酒》中对A夫妇之间的内心隐秘的揭露,对人物心理的把握可以说是在情在理,入木三分。A和妻子各收到一张不知谁送的音乐会的入场券。这对“相亲相爱”的夫妻各自向对方撒谎,都说晚上有聚会,都以为有了艳遇。回家之后的对话和内心描写颇耐人寻味:

A不动声色,照例会把拖鞋递给女人,随口问道:同学一块玩的好么?女人说不就是吃吃喝喝那一套么?后来……A问:后来怎么了?女人说:后来一个人喝醉了。

女人对音乐会只字不提。……那一夜男人是悲伤的。他真希望妻子讲的那个喝醉的人是自己,那样他就去不了音乐厅,也就没有后面的一切。

夫妻双方都怀着秘密,最后随着双方将它摊开,夫妻双方的分手也就因互不信任而不可避免了。

小说几乎没有着墨于人物的外部特征描写,这些人物可以说都是存在于他们的内心秘密之中。这些秘密通过剥茧式层层推进,历时的展开、共时存在于小说中。最后随着这些超出读者期待视野之外的秘密一个个的揭开,这些以城市为背景的人物的真假、美丑——更多的是二者兼而有之的内心本质和灵魂也被一层层地揭露出来展示在读者面前。

二欧·亨利式的结尾

《对门·对面》等几篇小说的另一成功处在于它们欧·亨利式的结尾。欧·亨利的《麦琪的礼物》和《最后一片藤叶》以它们出乎读者的期待视野之外的结尾取得了成功。潘军的短篇小说《抛弃》取材于我们习见的题材“离婚”。作为大学教授的柏达想和自己的妻子——曾经也是他大学里的学生的王茹华离婚。离婚的理由是生活没有激情。柏达一再的向小说的叙述者——也是柏达的好朋友“我”诉说苦衷:“他由性格、志趣这些心理的东西发端,再慢慢涉及生理上的种种不和谐。他有例证。比如他有一次同王茹华做爱,居然连汗都不出。还有一次,他说,她随手拿过一张晚报整版整版的看。接着柏先生就大发感慨了……”

甚至柏达自己已经在一次笔会上结识了一位“明眸皓齿”的女人,并且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尽管如此,柏达在良知上还是会进行自我谴责:“我不能因为一个而离开另一个女人,”他冲动地对“我”说“这是赤裸裸的抛弃”。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故事的结尾柏达之妻王茹华其实比他更早就开始了离婚的盘算。她马上就要随柏达的老师——老教授吴子期赴美留学并嫁给他。当然这一切也是在小说中作者已经看似不经意地为我们进行了铺陈:“柏达要离婚的消息,社会上鲜为人知。他只告诉了有限的几个人。这中间也包括行将去美国加州定居的吴子期教授。吴教授已年近花甲,对学生辈的家长里短根本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对柏达的离婚还是表现了一点关心。……教授由衷的叹了口气:还是顺其自然吧。”

作品的结尾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阅读期待,加上作家冷静的铺垫,使这样一个习见的题材用如此短的篇幅取得如此的成功。

同样,《寻找子谦先生》作者还是从漫不经心的叙述开始。余佩的比自己大22岁的丈夫——子谦先生失踪了。作为子谦的唯一的好友——何光和余佩开始了寻找子谦先生之旅。这两个人“虚情假意”地开始寻找,最后二人结束了寻找的过程,一起去了南方的某一城市,再无消息。这篇短作在结尾为我们揭示了城市人是怎样在爱情和友情的幌子下,巧妙地实现自己对欲念的屈从。正是这个意想不到的结局使小说具有了存在的价值。在《与陌生人喝酒》中,到底是谁给A夫妻二人各送了一张票?结尾才隐约地给出了我们意想之外的答案:“车开动后,我意外的发现了A的身影,当时他正同一个女人低声交谈着,看上去很甜蜜。而那个女人现在不需要背大提琴了。我远远的看着他们,吃惊一瞬间便过去了。我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场交响音乐会……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还有一点不可忽视,潘军小说的结语颇具诗意韵味和一种独特的意象。在《与陌生人喝酒》中,在《抛弃》中,结语都很精彩。如《抛弃》的结尾,柏达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被抛弃者,而抛弃自己的合谋者竟是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恩师后,作者写道:“我走出地铁站,外面已是华灯初上时刻,这又该是个美妙的晚上,我这样想道,身轻如燕。那时我的朋友正在马路对面使劲对我挥着手,喊着什么,不过我一句也没听见。”“‘妈的老东西……’柏达将外套的领子竖起来,牵着儿子。……于是儿子又要求与父亲进行英语会话。柏达说:儿子,你问,我答。这是什么?这是一头猪。你是谁?我也是一头猪。”这样的结语,真是韵味悠长。

三先锋写作的余韵

潘军在写作这几篇小说的时候,风格已经有所转型,从先锋创作开始向可读性较强的现实主义写作转变。然而我们仍可读出这些作品的先锋余韵。除了先锋文学惯用的对人物加以符号化的ABCD之外,“元小说”这个曾经可以看作先锋小说标志之一的叙述策略也出现在小说中:“一九九七年四月十一日,一位自称是何光先生女友的女人来到了作家潘军的寓所。她说,子谦出走了,是不辞而别。见作家未有及时的反应,女人又补充道:你应该知道他去哪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他只对我提起一个人,潘军,就是你。”(《寻找子谦先生》)

位于小说结尾的这一段“元叙事”,是可有可无,抑或是作家在故伎重演?让我们来看这篇小说的开头:“一九九三年四月十七日早晨,何光被门铃声吵醒,然后就见到了自称是子谦先生女友的余佩小姐。……余佩停止了抽泣,说:你应该知道他去哪里了,我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只对我提起过一个人,那就是你何光。”

将开头和结尾进行比较,我们会得出,这个“元叙事”的结尾增强了短篇小说的内涵,使小说的意义更为丰富;使我们禁不住生出这样的想象:“寻找”子谦先生之后,在友情和爱情幌子下的又一次“寻找”会开始么?

再如《与陌生人喝酒》中,究竟是谁送了那两张票?叙述者忽然跳出来:“我们不妨这样设想,是那个女孩子分别给男人和女人送了一张票,当然是悄悄送的。于是男女双方都对此作出了反应。我们已经知道,男人的反应显然迟钝而费劲。当他走进音乐厅看见自己老婆背影的那一刻,他惊讶不已。女人电话里撒谎了,男人却还不明白。他退到一角,注视着那个空位。老婆以为这个空位会由谁来填满呢?……这时灯光转暗,男人沮丧的退场。”

这种“解谜”式的推理叙述也是先锋小说习用的叙述策略。所不同的是最后叙述者给出了谜底,没有形成文本上的空缺。它在这里的运用并无添足之嫌,它是谜底揭晓前的一个缓冲,使真正的谜底与我们的阅读期待之间形成更大的张力。

精巧的独具匠心的构思,在潘军的这几篇小说中表现得也非常突出。在《与陌生人喝酒》中,主人公A和妻子是通过一张纸片相识的:

我和我老婆就是这样认识的。有一天你在电梯里遇见一个女人,……这时你发现她的头上有片纸屑,你可以不管;那么一会她就走了,你们这辈子恐怕见不上第二面了。但是你管了,你说,小姐你的头上有一片纸屑,并帮她拿开。那么她会脸红红的谢谢你,接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电梯开到二十一层才停住,你们已经认识了。一年后这个女人做了你老婆。

这对夫妻最后分手的原因却同样是因为一张纸。有人匿名给两个人各送了一张音乐会的票,他们各自瞒着对方去看这场戏,二人因信任危机而分手。二人结合和分手都是因为一张纸。故事的构思也只围绕着一张纸。品味作品时我们会生发“人生之聚散有时尚敌不过一片纸”之感慨。这都得益于构思之精妙。

最后潘军冷静、含蓄的语言确实为小说增色不少。韩少功就曾说潘军的语言是半天才半疯癫的。如在《对门·对面》中,在B掉下楼梯时,作者写道:“B像个麻包似的自四楼摔下,那个时候,报亭里的老哑巴正用心在看天上的一只飞鸟。”作者用这种叙事方法来暗指老哑巴目击了这一过程。这是他先锋小说中习见的造句方式。将它用在颇具现实主义色彩的小说中则收到含蓄、富有诗意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