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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摘要:本文试图探讨今天几被遗忘的现代批评家李长之的批评风格,并简析其成因。文章主要从感情的批评主义,浪漫的批评风格,精细广博体系及调合中国传统批评与西方现代批评等几个方面,分析李长之文学批评风格,从而肯定其做为
三、四十年代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史上非主流批评的特殊贡献。
论文关键词:李长之;感情的批评主义;传统文化;西方古典哲学
李长之这个名字现在已不为许多人所知,即使文学圈内人,不知的恐怕也不在少数。然
三、四十年代,他却是声名显赫的学者。司马长风把李列为30年代五大批评家之一,他说:"30年代的中国,有五大文艺批评家,他们是周作人、朱光潜、朱自清、李长之和刘西渭。由于种种原因,沉寂多年的李长之已从历史的尘封中向我们走了过来擦去他表层的灰尘,我们会发现这个名字是如此的鲜亮,甚至有些耀眼。30年代初,李长之在清华园求学时就同季羡林、林庚、吴组湘以文章才气被称为清华“四剑客”。25岁时,写出了《鲁迅批判》,奠定了他作为一个学者批评家的位置。当时著名的日本学者竹内好对该评论推崇备至,许多观点被介绍到日本。此后,李长之有近百万字的论文以及近乎年出一书的速度发表评论,涉及文史哲各个领域,显示了独特的批评风格。著名的有《道教徒的诗人李白及其痛苦》、《苦雾集》、《梦雨集》、《迎中国的文艺复兴》、《中国画论体系及其批评》、《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中国文学史略稿》(1-3卷)等。
20世纪是一个批评的世纪,批评流派,批评方法纷繁众多。单30年代中国文坛就有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社会一历史批评、印象主义批评等显示李长之自甘独步的是他标举的“感情的批评主义”。文学批评是对文本的解读。艾布拉姆斯称“文学批评是有关解释、分类、分析和评价文学作品的一种研讨。这种解读、分析首先应是客观公正的。对于一名批评家而言,批评的公正性、客观性是最基本的要求,正如鲁迅所言:“批评必须坏处说坏、好处说好,才于作者有益。李长之认为要做到客观公正,面对作品“除了得一个‘是什么’的答案以外,还要追求‘那为什么’的来历”。然后对一个作品的好坏,下以褒贬。在此基础上李长之提出他的感情主义的批评的主张。他说“我倒以为该提出似乎和客观相反,然而实则相成的态度来,就是感情的好恶。我以为,不用感情,一定不能客观。因为不用感情,就不能见得亲切……感情就是智慧,在批评一种文艺时,没有感情,是决不能够充实、详尽,捉住要害。我明目张胆的主张感情的批评主义”。批评家应“跳进作者的世界”和“作者的悲欢同其悲欢”。这是一种颇具艺术心理学特征的批评解说。体验标志着批评主体在批评过程中的特殊方式;体验借着主体与对象的交流达到对生命的占有。由此他进而主张“以写出感情的型,作为最高文艺标准”。分析一部作品象层层剥笋,最后“便只剩下令人把握的感情,感情的对象都已经抽掉了。这种没有对象的感情,可归纳入两种根本的形式,便是失望和憧憬,我称这为感情的型。在感情的型上,……它正是不受时代的限制的了,如果文学的表现到了这种境界时,便有了永久性”。他的批评主张在一种远离政治的基调上生发对思想自由的意见。摆脱了文艺社会学的机械束缚,强调批评主体的能动感受,批评过程与体验过程统一,倾向于情理结合,情中见理,理中渗情,向文艺心理学和美学的领域发展。
马蒙泰尔认为:“只有感情才能判断感情,把感人的东西让精神去作判断,无异于让耳朵去判断和弦。PM《鲁迅批判》用审美的眼光,实践着他“感情的批评主义”,眼光锐利,感情热烈。用“感情判断感情”处处显示出一个天才的批评家对一个天才作家作品的灼见卓识及两个感情丰富的心灵的沟通。“阿Q已不是鲁迅所诅咒的人物了,阿反而是鲁迅最关切,最不放心,最为所焦灼。……阿Q还不安分,也有他生活上糊涂的幻想,有人了解,而且垂听,又加以斟酌的么,也没有的,除了鲁迅。批评家用自己的灵魂,情感去体验、感受,用感情的火去温热每一行文字。
与感情的批评主义相联系的是浪漫风格。浪漫的最大特点是情感化、理想化。批评家李长之同时具有诗人的气质,自称是“近于屈原一流的”。他本身就是一个抒情诗人,以诗人的气质去赏析批评,情绪自然是浪漫的。在《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中,他写道:“齐人的调倪风流,楚人的多情善感,都丛集于司马迁之身。周、鲁式的古典文化所追求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者,到了司马迁手里,便都让他乐就乐,哀就哀了!……以《诗经》为传统的‘思无邪’的科条是不复存在了,这里乃是《楚辞》的宣言:‘道思作颂,聊以自救!’‘发愤以抒情!’司马迁直然是第二个屈原。抒情性的笔调,饱含着激情与浪漫。思辩与抒情相济相生,批评是本分,抒情是灵魂。在谈到孔子对司马迁的影响时,更是放言直书,气势充沛,洒脱又瑰丽;飞扬而又充满灵气。“总之,由于孔子,司马迁的天才的翅膀被剪裁了,但剪裁得好,仿佛一绝世美人,又披上了一层华丽精美而长短适度的外衣似的;由于孔子,司马迁的趣味更淳化,司马迁的态度更严肃,司马迁的精神内容更充实而且更有着蕴藏了一个伟大的巨人遥遥地引导着一个天才,走向不朽!
当时批评界流行的是政治和阶级分析的批评,离开了大学的特性去评价作家作品。李长之抓住了现实同创作之间的中介,即作家的“精神情感”因素,避免了将文学现象简单地还原为政治经济原因的机械论。“感情的批评主义”抱着一腔对艺术的挚爱从事批评,以超脱的审美的态度看待人生。强调渗入主体意识,心理氛围,这是它不同于社会还原批评家的地方。
李长之文学批评又一突出之处是精细广博体系严整,分析细密。较之极左批评的机械解读要严密、灵活,较之单调、枯燥的“一点二线”刻板阐释要丰富、精细。这种精细广博决定于批评家的文学素养、知识结构、视野和胸襟。李长之具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功底,在北大、清华读书时又倾心西方古典哲学。特别是康德的批判哲学,克罗齐的美学理论。向东方求善,向西方求真,求美。然后细寻文内奥义,广插文外因缘。《道教徒的诗人李白及其痛苦》,先为李白写了详细的传记。论述了他的求仙学道生活、道教思想体系、李白的从政、李白的情感生活、李白与杜甫、李白之痛苦等。把诗人的经历、交往及时代文化的影响整体地进行了梳理。爬梳到了李白灵魂的底层。探寻出李白浪漫奔放的形象下面那种“超人的痛苦”。进而分析李白的诗歌的特点,是“清真”、“豪气”一无形式,“所有这一切,只是由于生命力充溢之故,而这生命力,又经过道教的精神洗礼之故。因此,他豪无尘土气……(万物)跑到了他的笔端的也便都有着剔透玲珑的空灵清新之感了!“这种批评有人称之为传记式批评,具有整体意识。对此运用得更突出的是《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全书共九章,从司马迁的家学渊源写起,叙述了司马迁少年时的牧耕,受教于大师孔安国,接触飞将军李广,中年时的壮游(探禹穴、访曲阜、游燕赵等),以及入仕之后,李陵一案的牵连。同时从思想上追述了他的批评精神,道家立场,孔子的影响,归结为他浪漫的自然主义人格,进而到司马迁风格之美学上的分析,将人格与风格的评析上升到美学的层面。这种细密广博的人格与风格结合的分析,重视人格与风格的互相辉映阐发,穿透对象的“密码”剔爬到作者和作品的灵魂深处。把创作看成是作家生命的流露,进而理解一个时代,一种文化精神。众多的评论对象,从屈原、司马迁、陶渊明直到鲁迅,勾勒出了时代与时代的转承关系,显示了中华文学的内在精神。显示李长之广博的另一重要方面是他往往把同时代或不同时代的文化伟人和艺术家放在一起进行比照,互相衬托,给人们以开阔的思路。“诗人,任何艺术的艺术家,谁也不能单独的具有他完全的意义。他的重要性以及我们对他的鉴赏,就是鉴赏对他和以往诗人以及艺术家的关系。你不能把他单独评价。你得到他放在前人之间来对照,来比较……这是一个不仅是历史的批评原则,也是美学的批评原则。对比的意图不在决高下,而是肯定各自的特征。进而了解对比双方不可取代的价值及应有的位置。李长之的批评对照式时时可见,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展示着见解的深刻,对照有“同中之异”,也有“异中之同”。
对表面风格趋同的作家,李长之往往能在肯定其风格近似处的基础上指出他们之间的区别。如鲁迅和老舍作品都显出幽默的特点,李长之同时指出了二者之间的“同中之异”:“老舍的幽默是理智的成份多些,即幽默往往是出发自一个居高临下的知识分子的知识,他是把事情看松活。鲁迅是彻头彻尾的情感的。‘记忆’和‘憎恶’,见出他的决不放过和决不释然。鲁迅的幽默往往是用现成的观念或名词,在人冷不防的时候忽然冒出来的,使人恢复一种在潜意识里的同感。又如把孔子和屈原作了多方对照。“孔子是古典的,屈原是浪漫的……孔子是理智的、屈原是情感的”。“和孔子的文化息息相通的是浑朴的周代鼎彝,是汉代的玉器,是晋人的书法,是宋人的瓷,单纯而高贵,雅”“和屈原的文化息息相通的,是汉人的漆画,是司马迁的文章,是宋元人的山水画。雄肆而流动,奇这样的对照,气魄阔大,眼界深广,指出了中华文化史上两个伟人互相不可取代的作用。
在看似不同的作家中,李长之往往发现他们的“异中之同”,老舍与曹禺,一个是受欢迎的小说家,一个是受爱戴的剧作家,老舍更了解同情于北京市民的艰难,作品贴近现实,认为“穷人的狡猾也是正义”,《骆驼祥子》写出了对于这个世界上苦难灵魂的共鸣。曹禺有一种邻于神秘主义的理想主义。《屈原》、《北京人》都很显著。但李同时指出“他们在精神和性格上也有多少相似。”他们都是带有进步性的自由主义者,对不同的人间有着正义感。性格上他们都有点知识分子的忧郁、脆弱、多思,“《日出》里的方达生,《四世同堂》里的瑞宣都是一点影子。”
精细广博体现了他批评的整体性,时时把文化一文艺一教化三者结为一体,将文学与文化时代精神汇通,在文化的整体构架中,揭示文学的真谛。
李长之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功底,又有较好西方现代批评的理论素养。传统的文学批评和西方现代文学批评都会体现在他的分析解读中,使他的感悟有别于李健吾的“灵魂探险”式的印象主义批评。中国传统的文学批评受儒释道及中华文化重视整体思维的影响。重感悟,相信刹那间的感受,以之为永恒,体式则为评点式,从容安祥,薄言情语,悠悠天韵。西方现代批评,讲究理性,逻辑严密,长于雄辩分析。李长之前期的《鲁迅批评》传统的影子更浓一些。后来显出了二者的结合。论《孔乙己》中“奚落、排斥、哄笑,这终于是愚妄者的面目。”论《离婚》众人围观七大人手中“屁塞”,则用“多么刻画传神!用字是那么简洁,峭拔,所以说我凝炼。”所下判语,精彩简洁又鞭辟入里。没有繁复的推理演绎,靠批评者自己的审美知觉感受、省悟。《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洋洋洒洒,如风行水上,“李陵案始末”一节写到“司马迁的受刑,在他个人当然是一个太大的不幸,然而因此他的文章里仿佛由之加上浓烈的苦酒,那味道却特别叫人容易沉醉了!又像音乐中由之而加上波折,急骤,悠扬的调子。那节奏便特别酣畅淋漓,而沁人心脾了!灵妙与雄辩共存,传统的评点与现代的分析调合。严密的逻辑推理中时时闪现吉光片羽似的妙语精言,神龙见首不见尾隐喻式的感悟。通过形象、类比等直观的语言形式引发读者的直觉性思维把握文本的审美内容。李的文字所到之处无不意气风发,飞扬灵动,如风行水上。那恢宏的气魄和情感的结论,又象奔流到海的江水,行于所当行,止于其不可不止,不带一丝含糊。他曾分析司马迁的散文风格到:“疏宕而从容,不拘于整齐的形式,但却十分有着韵致。……大概只有宋元人的水墨画是和这相近的。这就是所谓奇,所谓逸,而司马迁都是这种风格之中之更精炼,更纯粹,更高贵,更矫健。”这种风格是司马迁的,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
把传统的灵悟妙识同周密逻辑理性相结合,这应是批评走向现代化和科学化的一条大路。90年代文学批评走入穷途,批评的“失语”、“错位”症状明显。批评者普遍的浮躁,使之失去了学理性。批评要走出困境,这种传统与现代调合的方法对我们应是有意义的。
李长之独特批评风格的形成,首先与之“对什么不能平淡”,富于激情的个性;充分自信“舍我其谁”的气概有直接联系。同时他出生在坚实深厚的北方,山东齐鲁文化积极进取的理想主义;倾心的西方古典哲学讲究周密、精确的思维及浪漫精神以及生活工作在较封闭的校园,学院式自由民主学风,细密严谨态度等都对他批评风格的形成有重大影响。
李长之的批评自甘独步,论由己出。时有惊人之语。思维独特,善用逆向思维,求异思维,勇于探求与既有批评不同或相异的思维结论。人云亦云同他无缘,于芸芸众生中,似飞蛾扑火般站出发表与众人相异的见解。这是人类前进和学术繁荣的福音。当然,我们也不必隐讳李某些观点中的偏激。如他认为:“鲁迅在思想上,不够一个思想家,他在思想上,只是一个战士”。同时,作为后来者,若还原至当时的历史氛围,当革命文艺在顺应时代潮流,强调文学的社会功能,展望未来,追求高昂激情,以思想的政治的标准要求文学时,李长之单纯的超时代“感情的型”及“道义”的要求,不能不说是思想上的薄弱。对残酷的斗争和民族存亡之际,文学的功利性缺乏思考。相对于主流批评,他的批评在特殊历史氛围中只能处在边缘,成为主流的必要补充,而不具备黄钟大吕式的气度,有一定局限,但一定程度上也可弥补主流批评相对忽略文学内部功能而给文学史造成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