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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主义发展进程与新时期爱情小说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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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主义发展进程与新时期爱情小说

启蒙主义自五四时期传入中国文学以来,以极强的生命力在中国文学的沃土上疯长,20世纪八十年代出现了“新启蒙主义”,既尔九十年代末又有了“后启蒙主义”的旗帜。在其成长的历程中,深刻地影响着中国文学的发展。新时期爱情小说仅是文学大豹之一斑,借此谈点自己的陋见和浅识。

一、启蒙运动的发展脉络

在论述启蒙的概念时,我们很容易想到德国著名哲学家康德的《答复这个问题:“什么是启蒙运动?”》一文的论述:“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当其原因不在于缺乏理智,而在于不经别人的引导就缺乏勇气与决心去加以运用时,那么这种不成熟状态就是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了。”[1]“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我国文化界接纳康德的启蒙主义,推动了文学事业的发展。

1936年底,以还原五四启蒙精神、承传五四民主传统的新启蒙运动在艾思奇、陈伯达、张申府、胡绳等进取的知识分子中间展开。张申府在《什么是新启蒙运动》中说:“就字面说,启蒙就是开明的意思。再分别说,启蒙就是打破欺蒙,扫除蒙蔽,廓清蒙昧。……凡是启蒙运动都必要三个特性。一是理性的主宰;二是思想的解放;三是新知识新思想的普及。”[2]艾思奇在同题文章中解释说:“为什么叫做新启蒙运动呢?因为中国过去的新文化运动(以五四为高峰)是一种启蒙运动,而现在的这一个文化运动和它有共同的地方,所以叫做新启蒙运动。”至于为什么还需要来一个新启蒙运动,作者的回答是:“因为旧的启蒙运动没有把它要做的事完成。”[3]

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王元化为龙头的“新启蒙”就是在这个时期顺应潮流,并被推到浪尖上的。[4] 

进入1990年代以后,学者们在经过热情的实践和冷静的反思后发现,新启蒙主义也并不是完美的,所以开始了对新启蒙主义的“反思和批判”,这就是被称之为“后启蒙”时代。

综观启蒙运动的发展历程,大致经历了“敢于认识”——“个性解放”——“反思和批判”三个阶段。其实,这样的发展轨迹也完全符合人类认识事物的规律。

在对启蒙主义的发展有了初步的认识和了解之后,我们可以谈论新时期的爱情小说了。这个时期正处在新启蒙的发轫期。具体讲,这个时期的爱情的小说在新启蒙运动的威力诱导下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1、题材禁区的打破。2、作品开始尊重人性。3、当代观的频频突破。

二、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

启蒙特征的“出路”是一个将我们从“不成熟”状态解放出来的过程。细而言之,启蒙作为一种精神诉求在政治上要求民主,在法律上要求平等,在社会上要求自由,在人性上要求个性。其在中国的发展经历了从客观人本主义到主观人本主义的演变历程。

客观人本主义者主张人应该从非本性的生活向本性的生活复归,将人类的自由和对客观世界的规律的发现和遵循联系起来。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启蒙思潮基本上坚持了这一思路。所以爱情小说表现的主人公是“无我”的,是程式化的。《结婚》、《我能爱他吗?》、《清油河上的婚事》、《高洁的青松》等早期作品,人物的性格粗线条、思维直线式,回避真正深刻复杂的矛盾冲突,表现了足够的“理性”。

在创作模式上要么是“新人新事新风尚”;要么是“左倾权势棒打鸳鸯→忠贞坚守矢志不渝→平反昭雪破镜重圆”;要么是“观音菩萨式的女性博爱者,打救男性落魄者”,要么是“改革恋爱,没有痴情女子的热心辅佐改革者的事业就难以成功”,如,田二嫂对返乡劳改的邱玉华(《孕育在大地之中》)、哑女对沦落该地的画家(《心香》)、李秀芝对右派许灵均(《灵与肉》)……这些农村劳动妇女,都有“同情弱者,救人急难”的传统美德。她们对于罹难的男性知识分子的救助,都毫无个人动机。作品的模式化,是由作家的思维定势造成的。而作家的思维又严重地受到了初期新启蒙主义思想的影响。

1980年代中后期以后,传统的客观人本主义思路渐渐地为人们所扬弃,主观人本主义来到了历史前台,成为时代主潮,并且这是“新启蒙”进入新阶段的标志。这个时期的作家,心灵生活无限制地向外延伸。张笑天在《公开的“内参”》中,借大学生康五四之口,做了显得简单明了而又很有迷惑力的推算:婚外恋仅伤及一人,而成全了两人,这种二比一的关系,实质上不是更道德吗?张抗抗则在《情爱画廊》中,声称一夫一妻制太走极端,不可能真正实现。显然,这时的作家们,表现的已不是“群我”的思想认识,而是“单我”对人生的思考与探索,显示了他们思想的独特性开始彰显“主观人本主义”的思想。新生代更加不趋同、不从众。如《大热天》这个短篇小说,以某一大热天气温的升降变化,解释一对青年男女感情的升温和冷却。这也就达到了启蒙主义特征所述的“还个人以运用自己的理智决定个人行为的自由和权力”之目的。

当然,上述两种思路在文学上的表现也并不是绝对的泾渭分明的,而常常是混杂在一起的,有的时候甚至是模糊不分的。叶文玲在《无梦谷》中,也不再像《归宿》、《月食》、《天云山传奇》那样,将爱情理性化。当楚汉被打成“右派”发配河南后,他的恋人佟璇,并非矢志不渝,反而没撑多久就把自己嫁出去了,而且是嫁给她一向轻蔑而又厌恶的、陷楚汉于绝境的郑挚。以这种行动进行表态,表示对政治权势的彻底就范。很显然,爱情故事是按作者潜在的“爱情”概念来改造,按作者内定的情感逻辑而推演。

文学始终是影响人、教育人,促发现代意义上的民族觉醒的利器。“能宣彼妙音,传其灵觉,以美善吾人之性情,崇大吾人之思理者”[5]。用高尔基的话来说,文学是“要帮助人了解他自己,提高他的自信心,并且发展他追求真理的意向,和人们深受的庸俗习气作斗争,发现他们身上好的品质,在他们心灵中激发其羞耻、愤怒、勇气,竭力使人们变为强有力的、高尚的、并且使人们能够用美的神圣精神鼓舞自己的生活”[6]。

三、新启蒙对文学的框限

到了改革和开放加速发展的1980年代中期,现代化改革实践中提出的大量问题已经远远不是马克思早期思想所能解决得了的。这样,作为思想解放运动逻辑和历史发展顺乎自然的结果,新启蒙运动便呼之欲出了。当时,的确给文学带来了空前的繁荣,但后来的现代文学研究界对“20世纪中国文学”概念的反思发现了问题。钱理群在《文学评论》99年第1期的笔谈《矛盾与困惑中的写作》中认为这一概念的基本精神是站得住的,但由于受西方中心论和历史进化论、历史决定论影响,以为西方的现代化道路就是中国的现代化道路的理想模式是缺乏理性的。对于20世纪中国文学中反思现代化的精神的简单否定,也忽视了现代性的矛盾状况以及中国文学的“现代性追求”的复杂性。

由此可见,“新启蒙主义”话语对新时期文学创作的框限是显而易见的。除了话语层面的影响之外,它还以“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深深影响了1980年代的文学观。反映在爱情小说的写作中,一味地张扬西方的“现代性”,完全忽略了中国民族化和传统上的精髓,追求世俗化,宣泄商业化。高潮(《不麻烦的爱情》中的男主人公)声称:他要的是“不麻烦的爱情”。他敲门,不见通常的回应,他连敲大点声的火气都没有,当即抽身而去。世俗化的爱情,有很多附加条件。空间距离不可太远(《天山深处的“大兵”》中,只因那“大兵”生活在“天山深处”,即将为“女士”身边的“小白脸们”所挫败)、时间距离不可太长(《勿忘草》中做丈夫的小余刚返城时,给配偶写回信还情意绵绵,时间一长,旧情就淡忘了)……这些说明,爱情已掺进了俗欲、杂质和邪念,不再是纯洁、真诚的了。在商业社会,爱情出现了享乐型、交易型、轮换型、虚假型、骗局型等等。在“享乐型”的爱情经历中,人们(《荒山之恋》中的那一对在荒山上交合的野鸳鸯)享受官能的快感。而且,肉欲享受是快餐式的。的“交易型”像《岁月无敌》中简松与他的情妇们,简松提供“爱情”,女人们提供居室、热水和饮食,彼此交换条件……

我们看到,随着时间的推移,爱情文学从张洁等人的“建立爱情信仰”,发展到池莉等人的“解构爱情神话”,再到张欣、张梅等人的“揭穿爱情骗局”,经历了一个价值持续下跌的过程。这说明作者本能地不满于“新启蒙主义”的巨大压抑,却采取了极端的反抗方式,以激进的形式实验着自己的主观人本主义。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作者在新启蒙思潮的影响下,深受“西方”“现代性”的巨大激情和历史乐观主义摇摆的结果。 

结语:

康德在《实用人类学》中也说:“人心中最大的革命在于:‘从人自己所造成的受监护状态中走出来。’在这个时候,他才脱离了至今为止还由别人代他思考、而他只是模仿或让人在前搀扶的状态,而敢于用自己的双脚在经验的地面上向前迈步,即使还不太稳。”文学的功能本来也就是给人们以启蒙,爱情小说的启蒙也许就是让人们在自己爱情生活中享受到更加多的甜蜜吧。

启蒙运动“没有最后一幕:如果人类的思想要解放的话,这是一场世世代代都要重新开始的战斗。”这是阿伦·布洛克在《西方人文主义传统》中的最终表述。[7]的确,启蒙是永恒的,启蒙授予我们的批判权力也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