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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处于“后戴震时代”的段玉裁在语言哲学方面深化并细化了戴震的思想,将戴震的“由字通词、由词通道”的一般语言哲学思想,细化为“由字音通字义,由字义再通道”,以及通过“寻求本字”而实现对经典原意把握的语言哲学思想。通过对汉代经学训诂原则的发掘,即对语言学规则的总结,为正确地解经提供更加精准的人文学新工具。对《春秋》《左传》中“弑”、“杀”二字的反复研究,对《春秋》及“三传”中君母弑君案例的分析,对《左传》中“人尽夫也”一语的文本考订,以及对明代继统大礼问题的系统论述,集中地表达了他的政治伦理思想,体现了他通过“求是”活动以“求道”的学术理想。由戴震开创的新哲学“范式”在其后学段玉裁那里得到了继承与部分的深化,体现了乾嘉学术的内在发展脉络及其精神的一致性。
关键词:求是;求道;段玉裁;语言哲学
作者简介:吴根友,男,安徽枞阳人,哲学博士,武汉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一、引言
由戴震建立的乾嘉学术“范式”具有这样一个基本的精神纲领:其一,经学研究必以“求道”为最终旨归。其二,在实现“求道”目标的方法方面大抵上通过两大途径:一是由字以通词,由词以通道。我把这一途径称之为语言哲学的路径。二是通过对古代典章制度、名物、数度、历律等古典人文知识与自然科学知识的研究,以把握六经之中的道。我把这一途径称之为“知识考古学”的途径。这两条路径共同表现出一种新的学术精神,即“人文实证主义”的哲学精神,用乾嘉学者自己惯用的语言来说,即是“实事求是”的精神。
戴震所说的“道”,其内涵不容易一下子说得很清楚,其大致的思想疆域是气化流行的天道和“以情絮情”,“求得个均平方正”的人道。而在其“人道”之中,特别重视下层民众的“饥寒隐曲”之感和卑者、贱者的利益与权利。这应当说是传统儒家自《易传》《论语》《孟子》等经典以来的“民本”精神。不过,戴震的“人道”之中也有传统儒家所没有的新内容,那就是“欲而不私”,“就其自然而归于必然,以实现自然之极致”的新伦理思想与新人生理想。
戴震所要追求的“道”当然还有更丰富的内涵。然而仅就上面所勾画出的道论思想疆域而言,其“求道”的方法论原则——人文实证主义,与其求道的理论目标之间其实具有相当大的内在张力。换句话说,戴震的“求道”方法并不一定能保证他达到求道的目标。至少,他的“人文实证主义”方法并不是实现他所理想的“道”的惟一途径。这样以来,“后戴震时代”的乾嘉学者,无论是其亲炙弟子,如段玉裁、高邮王氏父子、孔广森、任大椿等,还是受其学术影响的焦循、阮元、汪中以及私淑他的凌廷堪等,从整体上说,都没有完全继承他的学问规模,而只是在某些具体方面发展、深化并细化他的学问与思想。就段玉裁而言,他主要继承了戴震语言哲学思想中的语言学研究方面的内容,深化并细化了其语言学研究,在声音与意义的关系,经典中“本字”的考订,汉人注经原则的发明等古典语文学(Philology)方面,做出了突出的成就。在“经学”研究方面,段玉裁没有写出系统的哲学著作,但他通过对《春秋》《左传》《大学》等经典文本中的具体字义、句子的辨析,尤其是对明世宗继统问题的系统研究,阐发了其政治伦理思想,也提出过一些突破传统经学思想的主张。
晚年的段玉裁(78岁)在写《十经斋记》一文时,对于训诂、名物、制度,民情物理四者三致其意,而且自称“不敢以老自懈”。依我的理解,段玉裁对于名物、训诂、制度的研究,主要表现为“求是”精神;而对于“民情物理”的关心,则是表达了“求道”的理想。就其学术规模与学术精神而言,段玉裁学术的基本特征主要表现为“在求是中求道”,而以“求是”为核心。
二、乾嘉学术“求是”方法的三层涵义
本人曾撰文指出,乾嘉哲学的形上学是道论。尽管他们对道的理解不尽相同。以道论取代宋明理学的天理论与心学中的心本论,是乾嘉哲学的基本精神。乾嘉学术并非简单地表现为“儒家智识主义”的特质,仅具“道问学”的单面性特征。恰恰相反,他们依托在经、史研究中发展出的“人文实证主义”新方法,重建以“道论”为核心的新哲学形态,以对抗宋明儒的道德形上学——理学与心学。从大的方面讲,以戴震为代表的皖派学者,其“道论”基本上是吸收了宋明以来的气化论思想,并以气化即道的命题表现出来。气化流行的“天道”与血气心知为一本的“人道”具有共通的基础——气,即存有(气与血气心知)而论天人的运动、变化及其规则,是该时代哲学的基本特色。吴派的道论思想不及皖派鲜明而有系统性,然以惠栋、钱大昕为代表的“道论”,在基本精神上与皖派相通。而自认为是浙东学派的章学诚,其“道论”思想详于“人道”而弱于“天道”,而且还保留着很明显的程朱理学的痕迹,即以“所以然”来规定“道”。然章氏道论思想的最可贵之处在于:他把“道”看做是一随时间变化而变化的东西,它虽然是圣人把握到的神圣法则,却是众人生活不知其然而然的客观法则,这一法则虽然是通过圣人而发现出来的,然而圣人也无法凭空构造,因此具有历史的客观性。而且古往的“六经”不足以概括“六经”之后的“新道”。这是章学诚“道论”思想中最为光辉之处,也是他的“道论”摆脱了宋明理学道德形上学的地方。
众所周知,“实事求是”是乾嘉学术的旗帜,无论吴派、皖派都认同这一旗帜,高举这一旗帜。当然,两派之间也有区别,吴派主要表现为“以古为是”,而皖派则“以是为是”。相比较而言,吴派多少有些泥古的思想痕迹,而皖派则表现出更明显的学术理性精神,强调以认知主体的理性判断为主,在大量占有研究资料的前提下,通过正确的研究方法,对自己的研究作出科学性的结论,而不依傍古人。然而,无论吴派与皖派,他们的“求是”都是在“经学”框架内的“求是”,而与现代学术在广阔的自然与社会实践中追求真理的活动还有相当的不同。但是,他们的“求是”精神与现代学术追求真理的精神是相通的,而且在实际的研究过程中,他们也发现了一些学术真理,最为典型的成就体现在他们的古典语言、文字、音韵学,古代的天文、历法、吕律、历史地理以及古代典籍的整理、辑佚等方面,为现代学术从六艺、四部之学中分化出来提供了内在的历史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