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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谈晚唐时期咏史诗歌鉴析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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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谈晚唐时期咏史诗歌鉴析

摘要:晚唐怀古、咏史诗歌的勃兴,是作为历史年轮的人的怀旧意识的自然表现,更有着他们的现实审美用意。他们在咏史、怀古诗中所表现出来的情调显得伤感、哀婉,具有自己所独到的审美特征和感受。它们仿佛是一支支挽歌,为走上覆灭之路的唐王朝送行。

关键词:晚唐咏史诗六朝情结爱恨交织透辟犀利挽歌美

正像一个人到了垂暮之年便喜欢怀旧一样,一个王朝到了垂暮之年便喜欢咏史。从这一意义上说,咏史诗在晚唐诗坛的大量涌现,并不是一个偶然现象。早在中唐时期的刘禹锡,就以其敏锐的政治嗅觉闻到了唐王朝的腐烂气息,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咏史诗。像“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乌衣巷》)“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石头城》)从诗境和题旨上为后人开辟了道路。晚唐以降,咏史诗蔚然成风,除最为著名的杜牧外,李商隐、许浑、刘沧、皮日休、韩偓等人也都悉心咏史,各有千秋。如同身逢文治武功盛况空前的初、盛唐文人几乎无人不或多或少写下几首斑马萧萧、旌旗猎猎的“边塞诗”一样,晚唐文人面对风雨飘摇、日之将西的危难时局,也无不或多或少地写下几首怀古咏史之作。

晚唐的咏史诸家,既是忧国忧民、宏图欲展的志士,又是才能卓越、苦心为诗的诗人。当现实生活以其冰冷的铁拳残酷地敲碎了其政治理想后,他们就逃避到幻想的诗的王国寻求安慰,借助艺术的力量获取生命的支撑。诗人既可以思接千载、凝古今于一瞬,又能够视通万里、撮万物于笔端,最终将复杂的情思寄托于诗歌的审美意象之下。他们往往能借古喻今、发人深省,同时又避免简单的影射、生硬的比附,使诗歌得以深文隐蕴、余味曲包,给人以丰富而又悠长的审美感受。

一、难以割舍的“六朝情结”

中唐以后,国势日见衰微,矛盾、压抑的审美心理使时代与社会更为欣赏那历史繁华之后的野草闲花、颓壁残垣之悲凉、荒芜的美,高门大族历史命运的变迁又启发了审美主体从宏观的角度去观照统治集团的盛衰兴亡。这也可以说是一个颇有趣味的美学现象:一向以大漠雄风为荣、以勇武剽悍为美的唐人,到后来竟又对柔弱绮靡的江南六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由于东吴、东晋、宋、齐、梁、陈转瞬即逝的朝代变更最能体现历史的教训,也最能体现人生的幻灭感,因而为晚唐五代的咏史诗人所瞩目,以至于形成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六朝情结”。唐人回味着祖先当年吞并江南的历史,设身处地地为南朝总结覆亡的教训:“永寿兵来夜不扃,金莲无复印中庭。梁台歌管三更罢,犹自风摇九子铃。”(李商隐《齐宫词》)“地险悠悠天险长,金陵王气应瑶光。休夸此地分天下,只得徐妃半面妆。”(同上《南朝》)这其间,思绪是纷繁复杂的。一方面,唐人不以六朝诸王的行为模式为然,以否定南朝的方式间接表达了对前代开基创业之主的肯定;另一方面,他们偏偏又在晚唐诸帝的身上看到了南朝亡国之君的影子,因而急切地希望统治者以前车为鉴。浓厚的“六朝情结”中无不笼罩着无限的愁绪与伤感。如杜牧的《润州二首》(其一):“向吴亭东千里秋,放歌曾作昔年游。青苔寺里无马迹,绿水桥边多酒楼。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月明更想桓伊在,一笛闻吹出塞愁。”在对六朝的追念中,那遗寺青苔所体现的荒芜,那酒楼依旧所昭示的物是人非,那月明之中对桓伊的怀想,都体现出诗人的无限愁绪。《题宣州开元寺水阁》:“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深(中国论文联盟整理)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惘怅无因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在徜徉山光水色中,既对隐居之范蠡心向往之,又对“天淡云闲今古同”景物依旧而物是人非,六朝文物已成遗迹的现象充满着无限伤感。再如韦庄那首著名的《台城》:“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在烟雨霏霏、春草如茵的凄丽中,是六朝梦幻般的失落,空间相同,烟柳犹在,却是一片荒凉的台城遗址。“依旧”的自然环境之不变,竟然包含着一个最大的变——历史的沧桑之变。

二、易于寄托的本朝史实

晚唐咏史诗的内容是广泛的,诗人们不但擅于从六朝吸取素材,而且往往能从逝去不远的本朝史实中择题入诗,寄托复杂的人生感慨。杜牧的《过勤政楼》一诗就十分典型:“千秋佳节名空在,承露丝囊世已无。唯有紫苔偏称意,年年因雨上金铺。”诗中的“勤政楼”乃是当年唐玄宗处理朝政的地方,现在却紫苔丛生,荒凉之极。这景象象征着唐王朝的没落,也暗含了诗人悲凄、无奈、留恋等复杂的人生感慨。唐玄宗为政前期曾一度使王朝走向封建社会的顶峰,这一不可重现的历史阶段往往成为后世文人建功立业、济世安邦的最高理想。对此,不少诗人都怀有向往与留恋的情绪。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种向往和留恋并非无病呻吟。历史是一面镜子,如果人们不从这面镜子中反省自身,必将有重蹈覆辙之苦:“故都遥想草萋萋,上帝深疑亦自迷。塞雁已侵池籞宿,宫鸦犹恋女墙啼。天涯烈士空垂涕,地下强魂必噬脐。掩鼻计成终不觉,冯驩无路学鸣鸡。”韩偓这里的《故都》已不再是六朝时代的金陵了。天祐元年,宣武节度使朱温控制了朝廷,为了实现其夺权的野心,强迫唐昭宗由长安迁都洛阳。同年八月,弑昭宗,立哀帝。自此,“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的长安已沦为“故都”,而唐王朝的气数也只剩下三年了。

三、爱恨交织的感情心绪

一个盛极一时的封建王朝即将结束,生活于其中的人们心绪是纷繁复杂的。人们愤恨统治者的荒淫误国,却又哀叹他们的好景不长,痛惜与哀婉错综交织,爱与恨并行,有时甚至说不上是恨还是爱: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新丰绿树起黄埃,数骑渔阳探使回。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杜牧《过华清宫绝句》)

这些诗明讥暗刺晚唐诸帝荒淫享乐、贻误国事,对荒淫昏聩之君的抨击何其尖刻!但我们若再深入一层体会,那诗句的字里行间,也含蕴着一种深沉的“恨铁不成钢”之感。同样的心情还见之于唐人对其失败的先人隋炀帝的态度:“乘兴南游不戒严,九重谁省谏书函?春风举国裁官锦,半作障泥半作帆。”(李商隐《隋宫》)“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同上)晚唐时代,农民大起义酝酿日久,一触即发,而最高统治者的奢侈淫逸却有增无减。有识之士怀着深刻的隐忧近溯隋亡史事,希望现实中的九重天子能以亡隋为鉴。“九重谁省谏书函?”“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愤怒的质问之中,有几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亲者之痛!这种心态愈到后来,表现得愈其明显:“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皮日休《汴河怀古二首》)将以淫侈昏暴著称于世的隋炀帝同三皇五帝中的大禹相提并论,杰出的见地和胆识之中,有着沉重的审美期待。

四、透辟犀利的真知灼见

若论这一时代美学思潮中的佼佼者,还是应推杜牧。这不仅因为杜牧四放外任,“常兼史职”,其观察与思考不同于那些在朱门高宅之内深居简出的文人士大夫,而且由于杜牧“敢论列大事,指陈病利犹切至”(《新唐书·杜牧传》),更具有符合社会审美期待的评古论今的美学气质。杜牧审美兴趣的聚焦点,多着力于探索外在的客观世界的历史发展规律。从《题宣州开元寺水阁,阁下宛溪,夹溪居人》那辽阔浩瀚的思维视野,到《阿房宫赋》透辟独到、入木三分的真知灼见,这位末代才子的如椽之笔,揭开了遮盖在历史表层的重重帷幔: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题乌江亭》)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赤壁》)

“以成败论英雄”,向来是中华千年文明古国衡量美丑善恶的传统审美标准,它为史官秉笔提供了可以遵循的章法,也在史的领域造成了相沿成习的不肯深入思索的传统惰性。杜牧却反其道而行之,大做其翻案文章,这当然不能仅仅归之于他个人的纵横捭阖、标新立异的嗜好,而且是其时代美学思潮使然。晚唐人对唐帝国创业发展、兴盛衰落的全过程耳闻目睹、感同身受,盛极一时的唐王朝之急速滑坡给他们造成了心理上的巨大失落感,失落之余自然要开始其新的寻觅,亦即探讨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的根本问题。在这种情势下问世的悼古伤今的诗与文,实即时代、社会与创造者心态的投影。你看那楚汉之争、诸吕攘权、三分鏖战,与晚唐宦官挟帝、藩镇争雄、政治势力勾心斗角的混乱局面何其酷似!作者那胜负未卜的叹惋、包羞忍耻的告诫、卷土重来的激励又何其语重心长!这些诗文不仅以折光的方式照出了晚唐社会现实中最为重要的大的方面,而且见解独到、造诣精深,具有政治家高瞻远瞩、洞察秋毫的犀利目光,绝非一般雕章琢句、咬文嚼字的骚人墨客所能企及。从这个意义上讲,杜牧的这些悼古之作,又与陈子昂的《感遇三十八首》并不一致。这已不是初唐陈子昂等人那带有少年时代稚气的、对尚不可知的未来世界的思考。杜牧的思考,囊括了整整一个即将成为过去的朝代的盛衰更替。

五、晚唐与盛唐咏史之不同

同样是咏史之作,同样是表达物是人非的沧桑感,盛唐诗人与晚唐诗人却有着很大的差别。李白也写过金陵怀古诗。其“苍苍金陵月,空悬帝王州”(《月夜金陵怀古》)的文句,其“空余后湖月,波上对江州”(《金陵三首》其一)的景致,虽然也包含着迷茫和感叹,但我们感到的更多的是一种挥斥方遒的理想主义信念,一种努力开拓、建功立业的乐观主义精神。盛唐诗人的意志与情感是指向外部世界的,甚至于连他们的感叹都充满了力量,激人向上。晚唐诗人则不同了,外部世界的点点滴滴都可能触发他们诸种不同的人生感受,但他们又无法改造和征服这个世界。他们不再是外拓,而是静守;不再是批判,而是伤悼。因为批判不仅需要社会力量作为坚强后盾,也需要人生信念的有力支撑,而既失去社会力量又失去人生信念的晚唐人只能将批判化作无可奈何的哀叹,或是一种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然而,作为艺术家,晚唐诗人虽不及李白潇洒豪迈,却有李白所不具备的敏感和多情。深秋帘幕、落日楼台、鸟来鸟去、人歌人哭、西风泣露、杨柳萧条、楚塞秋光、浙江残雨、霏霏江草、梦鸟空啼、一片降旗、百年同梦……它们既是历史的场景,又是现实的心境。在这些意境朦胧、意旨含蓄的诗句中,我们时时可以通过一些复杂的暗示和微妙的象征来体验诗人所特有的那种迷离惆怅的情绪。

晚唐咏史诗无一例外地表现出哀婉幽怨、反躬自悼的忧伤情绪,这一方面是优美理想重抒情写意的表现,另一方面乃是社会与时代走向没落的必然哀响。从文化的角度上讲,这里有儒家的忧患意识,但这意识并不能转化为建功立业的社会行动;有道家的出世情怀,但这情怀并不能彻底摆脱亲情故国的尘世烦恼;有佛教的虚幻体验,但这体验并不能真正达到六根清静的空彻澄明。它们是杂糅的,又是一体的,这种有机的杂糅构成了晚唐咏史诗无穷的韵味、特有的伤感。如将其与《春江花月夜》式的初唐诗歌加以比较的话,真有恍若隔世之感。初盛唐诗歌所具有的乐观向上、气势开张的情怀,已被低沉颓废、纤柔脆弱的心绪所代替。如果说,中唐文人虽身处逆境,但仍有一线光明给他们以温暖和鼓励的话,晚唐诗人则是连这最后的微光也看不到了。“细推今古事堪愁,贵贱同归土一丘。汉武玉堂人岂在?石家金谷水空流!光阴自旦还将暮,草木从春又到秋。闲事与时俱不了,且将身暂醉乡游。”(薛逢《悼古》)“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莺啼如有泪,为湿最高花。”(李商隐《天涯》)时代的困窘在诗人心头打下痛苦而绝望的印痕,不可避免地使晚唐咏史诗染上悲哀的色调和伤悼情绪。它们仿佛是一支支挽歌,为走上覆灭之路的唐王朝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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