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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言
“儿化”现象是北京话的一个重要特色,也是北方方言中普遍存在的语言现象。一直以来,关于“儿化音节”中的“儿”的语言性质,语言学界都存在分歧。
吕叔湘《中国文法要略》、熙《语法讲义》及通行的黄伯荣和廖序东编写的高等学校文科教材《现代汉语》等,都将“儿”与“子”、“头”等词缀语素并行列举,赵元任主张“卷舌韵尾儿,或更确切地说从里、日和儿派生出来的三个同音后缀,是官话中仅有的非音节语素。”[1]但也有人否定儿作为词缀语素的资格,他们提出的理由主要是语音上的。葛本仪、李立成否定“儿”作为词缀的资格,葛本仪认为词素应该有独立的音节作为自己的语音形式,“而儿化只是一个音节中发生的音变现象”[2]。李立成也认为“儿化纯粹是一种语音节律现象,把儿看成是唯一的不成音节的构词后缀当然也就不合适了”[3]。
本文根据以上诸家观点,从词缀和语素的定义出发,分别讨论不同性质的“儿”。
2不同性质的“儿”语素
2.1汉字“儿”的本义指“小儿”。《说文》“儿,孺子也。”段注:“儿孺双声,引申为幼小之称。”这类“儿”属实词,具有实在的意义,语音上自成音节,是词根语素。在语义上具有如下几种:
儿1:小孩子,如婴~、幼~、~童、~科、~歌
儿2:孩子,如女~、胎~
儿3:男孩子,如~子、孤~、~女、~媳、生~育女
儿4:泛指人,如健~、宠~、混血~、低能~
这类“儿”具有实在的词汇意义,是词根语素,是用来构词的实语素。下面我们重点分析“儿化”音节中“儿”的性质。
2.2一般情况下,我们将“儿”与“老”、“头”、“子”等同看待为词缀。关于词缀的定义,熙《语法讲义》认为词缀具有如下特征:表抽象的语法意义;定位语素;黄伯荣和廖序东《现代汉语》中对词缀的描绘是“加在词根后头,表示附加意义的语素就是词缀。”[4]
考察诸位先生对词缀所下的定义,我们对词缀有如下的认识:
(1)词缀是一种构词语素,不能单独使用。
(2)词缀位置固定,一般只能放在其他词的前、中、后。
(3)词缀本身没有实在的词汇意义,仅能表现某种抽象的附加意义,即语法意义。
所以词缀是汉语中位置固定,仅能表示某种附加意义,起构词作用的不自由语素。
关于语素,赵元任先生的《汉语口语语法》中:“语素的通常定义是语言中最小的有意义的单位。”[1]黄伯荣和廖序东《现代汉语》:“语素是语言中最小的音义结合体,是构词的备用单位,语素可以与别的语素组合成词。”[4]
认为“儿”不是语素的观点是从音节的角度考虑的,因为儿化后的“儿”没有独立音节,只是附着在词根韵尾上。但是我们知道,语素若从音节上分,可以分为单音节语素和多音节语素,同样也可以包括不够一个音节的语素,也就是“非音节语素”[5]。“对于语素的意义,理解不应狭窄,实在的有指称性的意义,虚灵的附属色彩或意味也是意义;抽象的语法特征或功能也是意义。”[5]
下面我们从“儿”在北京语以及普通话中的语言事实分析“儿”的语素性质。“儿”在词中有三种作用:把一个现成的词变成另一个词;把不成词语素变成词;增加或改变词的附加意义。
2.2.1“儿”可以使动词、形容词转化为名词,也可以使一个现成的词转化为另一个词。
⑴动词儿化后转化为名词:
滚——滚儿抹——抹儿鸣——鸣儿扣——扣儿堆——堆儿包——包儿罩——罩儿卷——卷儿套——套儿摆设——摆设儿笑话——笑话儿
“滚”原来为动作,儿化后可为“打个滚儿”,“驴打滚儿”,“鸣”本来是动词鸣叫的意思,“鸣儿”表示“公鸡打鸣儿”。“抹”原为动词“涂抹”,“抹儿”是名词,如“瞧这两笔抹儿。”“笑话”原为一种动作,表示嘲笑、讥笑。“笑话儿”则指引人发笑的故事、言语或引人发笑的事。从这些中我们看出动词儿化后已经转变为名词。
⑵形容词儿化后可变为名词:
短——短儿尖——尖儿粗——粗儿黄——黄儿丑——丑儿弯——弯儿鲜——鲜儿零碎——零碎儿破烂——破烂儿
“短”原来是个形容词,与“长”相对,“短儿”则是名词,表示与“长处”相对的概念。“破烂”是形容词,“破烂儿”指破烂的东西。
⑶量词儿化后转化为名词:
个——个儿条——条儿位——位儿根——根儿袋——袋儿
“个”是个使用范围较广的量词,而“个儿”是表示人或物体大小的名词。“位”也是个量词,“位儿”则表示名词位置,座位。
⑷名词儿化后可以成为另一个名词:
头——头儿口——口儿嘴——嘴儿门——门儿手——手儿眼——眼儿风——风儿里——里儿信——信儿白面——白面儿
“头”指人的身体部位脑袋,“头儿”变为领导人。“口”指人的嘴,“口儿”用来表示形状或作用像人的嘴的东西。“眼”指人的眼睛,“眼儿”则指窟窿或小洞之类。“手”指人的手,“手儿”则指某些特殊的技能,如“今天我给大家露几手。”“白面”指小麦磨成的粉,“白面儿”则指海洛因类的。这些词与儿化后的名词义项上通常存在着一定的渊源联系,也是具体事物的抽象化,但表达的概念是不同的。
⑸动词、名词儿化后转为量词:
拨——拨儿串——串儿过——过儿撮——撮儿遭——遭儿捆——捆儿绕——绕儿
除了以上几种转换词性的类型外,还有其他的加“儿”后转换词性的情况,如“加油”是个动宾词组,指汽车,飞机等在油箱里加油类燃料或机械的轴承部分加润滑油,而“加油儿”却表示进一步努力。
2.2.2“儿”把不成词语素变成词
壳——壳儿伴——伴儿脖——脖儿鼻——鼻儿虫——虫儿影——影儿凳——凳儿稿——稿儿纽——纽儿桌——桌儿桃——桃儿杏——杏儿枣——枣儿
“壳”不能单独使用,是不成词语素,但儿化后“壳儿”就可以使用,并且表示意义,如“五个子弹壳儿”。
根据词缀以及语素的定义,2.2.1和2.2.2中的“儿”都是词缀,所以是语素。
2.2.3下面我们将列举出来的一些儿化词,儿化后的语言成分和理性意义基本不变,但与表达效果和修
老头(子)——老头儿老婆(子)——老婆儿心肝——心肝儿宝贝——宝贝儿
这类儿化词,“儿”在词根语素后面,虽然没有改变原来词的理性意义,但具有附加意义,所以根据词缀的特点,我们也认为它们与修辞方面有密切的联系。儿化后的词语感情色彩发生变化,表示细小、亲切、可爱的色彩。
⑴表小意
猫——猫儿狗——狗儿刀——刀儿鱼——鱼儿
⑵表示喜爱的感情色彩是语素。
2.2.4我们将重点说一下下面的这一类“儿”,这些词语的儿化形式和非儿化形式所表达的理性意义相同,加“儿”后没有区别词性或词义的作用,也没有附加的感情色彩意义。
蝈蝈儿蛐蛐儿冰棍儿床单儿香肠儿被窝儿小辫儿自行车儿玩意儿米粒儿牙签儿跑堂儿上班儿静悄悄儿
吕叔湘曾经指出:“这类儿化词的‘儿’比较自由,常常可以随便,如‘字’和‘字儿’,‘窟窿’或‘窟窿儿’;而且我们口头说儿,写在纸上的时候却把它省了,为的是省事。”[6]所以有些学者认为这一类“儿”不能算作语素。“因为这时候儿的存在与否并不会影响到儿化音节词语的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它纯粹是为了表明儿化音节的卷舌动作而已。”[7]
但是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这一类“儿”都是出现在口语中,而且都是具有北京话的风味,是北京话区别于其他方言的最重要的特色。表面看来,这些儿化词似乎没有语法义和概念义,但是体现出了北京话的语体风格,即通常我们说的“京味”。所以,这一类“儿”体现出了北京口语色彩这一附加意义。根据语素的定义,这类“儿”也应看作语素。
3总结
通过对以上各种类型的“儿”的分析,我们发现“儿”可以是具有实在意义的词根语素,也是具有词缀特点的语素,作为词缀的“儿”可以把动词、形容词转化为名词,也可以使一个现成的词转化为另一个词;还可以把不成词语素变成词;值得注意的是在“儿”所表示的附加意义中,要注意到它所具有的小,可爱的感情色彩,也要注意到它所体现出的具有北京口语特点的语体色彩,所以儿化音节中的“儿”是具有几种不同语法功能的语素。
[摘要]对于在北京话以及广大北方方言中存在的儿化音节中的“儿”的性质一直存在着争论。大多数学者认为“儿”作为词缀的语素,也有人否认“儿”的语素身份,理由是儿化音节中的“儿”不够一个音节。本文将从词缀和语素的定义出发,指出对于语素的理解不应该狭隘,重点讨论了“儿”作为语素的几种不同的情况。
[关键词]儿;词缀;语素;不同
[参考文献]
[1]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商务印书馆,1997:75.
[2]葛本义.汉语词汇研究[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2:56.
[3]李立成.“儿化”性质新探[J].杭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3):115.
[4]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246.
[5]刘中富.实用汉语词汇[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53.
[6]吕叔湘.中国文法要略[M]//吕叔湘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258.
[7]黎平.试论儿化音节中“儿”的语法地位归属——兼谈儿化音节的读音书写规范[J].广西教育学院学报,2003,(1):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