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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意象角度看古船和百年孤独文化内涵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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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意象角度看古船和百年孤独文化内涵

文学中的意象,是指以表达某种抽象的观念和哲理为目的,以象征性、荒诞性、哲理性、多义性、求解性为特征,体现作家艺术家审美理想的“表意之象”[1]230-236。《百年孤独》是魔幻现实主义代表作,讲述了马贡多家族开创、兴盛、衰败直至灭亡的一百年历史,《古船》展现了洼狸镇几十年的苦难史和作者对民族精神的眷恋以及对民族明天的美好期望。不论是远在南半球的马尔克斯还是齐鲁大地上的张炜,两位作者都把对民族和历史的深刻反思与对生命和时间的独到见解寄托在一系列的感性存在物上,并运用象征的表现手法把抽象的哲学思考表达了出来。这些奇诡又丰富的意象在作品中俯拾皆是,如《百年孤独》中的炼金试验室、墨尔基阿德斯的卧室、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二天的雨、弥漫的黄色、不祥的猪尾巴;与之相应,《古船》中有老磨屋、连阴连雨天、纯净的白色、带镭的铅筒等等。每一个意象上都有各自不同的象征意义,因为文化背景不同,作者的文化观也迥异,所以两部作品对应的意象的象征意义上同中有异,在作品中的作用也随之变得复杂。下面笔者将从两部作品中挑选出三组主要的意象,并逐对进行分析。

一、时空:炼金室与老磨屋

炼金室是《百年孤独》中举足轻重的一个意象,它是吉普赛人墨尔基阿德斯为奖励老布恩地亚发现宇宙真理而送给他的。墨尔基阿德斯是智慧的代表,是外界文明和宇宙真理的传播者,这个炼金室实质上就是他的智慧具象化后的实体,是他精神赖以存在的地方。随着乌苏拉对宅邸的扩建,这个具象化实体被一分为二,一个是奥雷良诺上校的银匠室,一个是墨尔基阿德斯的卧室。当它还只是一间炼金试验室的时候,就深深地迷住过老布恩地亚和他的二儿子也就是奥雷良诺上校,他们废寝忘食地在里面研究提炼金子的方法。炼金室分化以后,银匠室锁住了奥雷良诺上校,他在里面铸造小金鱼,做好之后又把它们熔掉然后接着做,这样周而复始,在失望之后的孤独里度过了他的晚年。而墨尔基阿德斯的卧室在其生前和死后都一直吸引着布恩地亚家族的人,这间屋子无需打扫空气都永远是那么清新,家具也都一尘不染,屋子里有囊括世界百科知识和预示了布恩地亚家族命运的羊皮纸。几乎每隔一代就会有一个布恩地亚家族的男性对这间屋子着迷。在马贡多破败不堪、布恩地亚宅邸几近崩塌的时候,它依然崭新如初。不朽的屋子象征着时间在思维当中的停滞和智慧之光的不灭,密闭的空间也注定了思考者和先知的孤独。奥雷良诺上校晚年把自己锁在银匠室里是因为看够了战争的残酷和无意义,他发动了三十二次起义,三十二次都失败了,在他最辉煌的时候他变得六亲不认,而且因为他的壮举他的十八个儿子都惨遭杀害。他的孤独是绝望以后对自己身体和灵魂的禁闭。霍赛•阿卡迪奥第二在见证大罢工的工人遭到大屠杀后沉迷于墨尔基阿德斯的羊皮纸,把自己锁在了墨尔基阿德斯的卧室里,并和灵魂交谈,研读羊皮纸,忘记了包括时间在内的一切。最后,第六代的奥雷良诺接替了这些古怪工作,在他完全参破羊皮纸的内容的时应了书中的预言,飓风刮走了整个马贡多镇。这间屋子是墨尔基阿德斯的思维空间,也是布恩地亚家族理智型后代的思维空间。这里,因为身处其中的人不断重复同样的事,也因为绝对静谧的思考让人产生了一种时间零度位移的错觉,以至于年迈的乌苏拉在看到后辈们一个个沉浸在那里时总要感慨时间怎么不停地在打转。密闭的空间在《古船》中以老磨屋的形态出现,老磨屋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可以望到外面的世界。主人公隋抱朴日复一日地把自己封闭在这个老磨屋里,就像奥雷良诺上校一样每天重复同一件事,只不过制作小金鱼变成了用木勺往磨眼里扣绿豆。他像拉磨的老牛一样沉默,内心却不断被忏悔和纠结折磨着。他沉默寡言并像僧侣一样压抑自己的欲求,是因为他见证了洼狸镇太多的苦难,包括父亲惨淡的结局,后母茴子悲壮的自杀,复查中镇民对地主和富农变态的折磨和还乡团疯狂报复中活埋42个人的恐怖场景。他因为这些事情的纠缠得了“怯病”,以至于再不敢往前一步。所以他放弃自己在粉丝工业上的天分,只在老磨屋里陪着老磨和牛,这个封闭的空间实质就是他封闭的心灵世界。与封闭相生相伴是沉默,面对镇上的苦难,老磨屋永远都是沉默的,它只是“呜隆呜隆”地磨着时光。它的沉默象征了洼狸镇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抱朴辜负了痴心苦等的小葵、对热情的闹闹,他同样无动于衷。洼狸镇人经历过令人难忘的饥饿和杀戮,可是大家都忘记了当时的恐惧,胆大者仍然贪得无厌,胆小者仍然固守着自己的利益。老磨屋象征着封闭的空间,也象征着循环的时间。在磨屋里“两头老牛拉着巨磨,在没有开端也没有终点的路上缓缓行走”[2]。老磨耐心地磨着时光,时光就像老磨一样不断转回原点,外面世界瞬息万变,而洼狸镇的镇民对承包制的光临却感到无限恐慌,感叹时光真的像老磨一样又转回了原点。其实不是时间停滞了,而是洼狸镇被时间遗忘在了芦青河的浅滩上。与《百年孤独》不同,炼金室封锁的是外来文明,老磨屋坚守的却是民族传统。河水变浅了,粉丝作坊所剩无几,只有老磨屋依然矗立着,和对岸的古城墙遥遥对望。老磨磨出的粉丝使洼狸镇兴盛一时,整个洼狸镇的命运仿佛都与这些老磨屋联系在一起,人们对它有一种对神明一样的敬畏,“在最苦难的日子里,总有人跑到老磨屋这儿来做点什么。复查那几年,有人要合家逃离洼狸镇,走前偷偷跪在这儿磕头。还乡团把四十二个男男女女活埋在一个红薯窖里,有人就在这儿烧纸”[2]85。老磨屋成了洼狸镇人民的信仰,老隋家也因为它的功劳曾经成为洼狸镇最有影响力的家族,它就是靠粉丝工业生存的洼狸镇的精神支柱,也是曾经辉煌过的家族、民族不死精神的象征。马贡多镇和洼狸镇是拉美民族和华夏民族某一段时空的缩影,拉丁美洲在短短的几个世纪中,从氏族社会跨入了资本主义社会,其间经历了无数次巨大的社会变革及社会动乱;中国也是如此,在短短的几十年中,经历了数场革命。炼金室和老磨屋是两个小镇意象的一个剪影,它们的封闭和沉默都衬托出了人物的孤独和冷漠,与此同时,也体现了两位作者对本民族的现状和历史不同的观照态度。布恩地亚家族当家们的孤独,是一种民族心理缺陷,因为孤独,所以不团结,对外界也缺乏探索的热情,以至于封闭自守,所以百年的民族史才会如梦魇般随风而散,连墨尔基阿德斯那永恒的智慧之光都一道熄灭了。对民族停滞不前、充满苦难的那段历史,马尔克斯决绝地让一切归零,因为彻底摧毁才有可能焕然新生。而老磨屋中隋抱朴式的孤独,是卓越人物关于民族过去、现在、将来的深沉思考,张炜仍然相信会有一个卓越的仁义的人物出现来拯救历史。比起马尔克斯的决绝,张炜对自己的民族多了一份难以割舍的眷念,哪怕自己的民族在流年中千疮百孔,短短的几十年之间不乏血腥和黑暗。这与经过几千年的积淀,烙印在炎黄子孙心中的民族自豪感不无关系。除了生生不息的老磨屋,屹立不倒的古城墙就是最好的证明。“城墙骄傲地屹立着。也许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摇撼它”[2]7。所以最后老磨依然呜隆呜隆地转着,老磨屋中凝聚的民族精神永远留存了下来。两位作者都深爱着自己的民族,但因为历史观的不同,在相似意象下表现出来的对民族历史的思考和态度也是完全不同的。

二、灾难和死亡:雨

雨,作为一个意象出现在文学文本中,她的寓意是丰富的,她可以是希望的象征,与欢乐的意绪缠绕在一起,也可以灾难的化身,总是与忧郁、悲伤、恐慌一类的情绪分不开。在《百年孤独》和《古船》这两部作品当中都描述一场经久不息的大雨,虽然两部作品里的雨都是与灾难相关联,但各自又有更加丰富的象征意义。马贡多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二天的大雨,是由于香蕉公司负责人的一句话引起的。这是在参加大罢工的工人被集体屠杀了以后,政府掩盖事实,用火车运走了几千具尸体。国家公告罢工工人已经平安的回家了,因为香蕉公司愿意满足工人的要求,与他们签订协议,当大家询问签订协议的时间时,布朗先生说要等天晴了再定,已经三个多月都没下雨的马贡多,在布朗先生宣布他的决定以后,立刻下起了一场暴雨。因为大雨的阻隔,马贡多的镇民与外界隔绝,时间对他们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因为他们除了静看外面下雨,什么事也做不了。在漫长等待的过程中,他们变得懈怠、健忘,然后等着被饥饿和无聊慢慢地杀死。大雨禁锢了他们的自由,也消磨了他们的欲望,性欲旺盛的奥雷良诺第二在雨季期间日渐消瘦,不论对妻子还是情妇都变得冷淡了,大雨带给他的精神上的萎靡,已经影响到他的身体,他慵懒到不再想在家与情妇之间来回奔波,他甚至相信所有马贡多的镇民都在等着大雨结束后死去。大雨也扼杀马贡多的生命力,代表旺盛生殖力的佩特拉•科特差点在大雨期间饿死,她那些生殖力旺盛的牲口也被大雨席卷一空。总之,大雨把马贡多的生气消磨殆尽了,雨后,马贡多成了一片废墟,这就是香蕉公司留给马贡多的一切,而当初的承诺、被集体屠杀的工人,甚至布恩地亚家族辉煌的革命史已经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了。布朗先生召唤来的大雨,揭示了一个带有欺骗性质的安抚措施———一个遥远得让人遗忘的承诺,作者用荒诞的手法表现了外来资本主义国家对拉丁美洲地区残酷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马贡多的镇民对晴天的等待就是对承诺兑现日期的等待,但这个等待是无意义的,因为承诺本身是一张空头支票,做出承诺的人从未想过兑现。漫长的等待只会消磨等待的人的意志,使他们变得懈怠消沉,让他们遗忘掉付出过的牺牲,忘了去追问许久以前的那个承诺。另一方面,和失眠症一样,这场大雨揭示了马贡多人民健忘的特质。它是对“孤独”这一主题的又一次彰显,与其说是大雨造成了镇民之间的隔绝,不如说这隔绝状态是他们根深蒂固的孤独心态的外化,在这样的隔绝的状态中,时间就会变成一把单调无聊的尖刀,磨平他们的记忆。灾难的遗忘是资本主义国家狡猾的阴谋所致,也是镇民们孤独的心理缺陷带来的后果。面对灾难般的大雨,马贡多镇民是麻木的,而洼狸镇民却感到无比恐慌。这与中国人对“老天爷”的迷信是分不开的,对于各种无可奈何,人们总爱说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对于还未经过现代文明启蒙的愚昧守旧的洼狸镇民来说,连绵的阴雨就是老天爷的眼泪,那意味着将发生大的灾难。阴雨连绵的那一年,洼狸镇充满了血腥。复查中,镇民们对地主的批斗让人触目惊心,民兵头头赵多多劈掉了地主“麻脸”的半个脑袋,老汉剜掉地主“面脸”的一块肉为儿子补腰,老妇疯狂地咬住地主“叫驴”的脖子,隋家的茴子在被逼上绝路临死前还被赵多多剥光衣服在身上撒尿,民兵们把地主女儿强奸至死并把其尸体剥光衣服在阴部插上萝卜取乐……。还乡团的报复更加灭绝人性:他们把领导复查的栾大胡子五牛分尸,还吃了他的心肝;轮奸了妇救会主任,把她的儿子绑在合起的门扇环上,猛地踢开门扇,孩子被劈成了两半;用铁丝把四十多个人穿起来并把他们活埋在红薯窖里……张炜在叙述洼狸镇最痛苦最血腥的历史的时候对阴雨的描写不惜笔墨,雨,在这里俨然已成了灾难的预示,使那段黑暗的镇史多了许多神秘的恐怖感。它启示了洼狸镇也就是整个中国的命运,折射出人们的复仇心理。在这里,人的尊严遭到了无情的践踏,人的兽性被唤醒,自视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受仁义道德教化的华夏子民如禽兽般相互撕咬。与《百年孤独》中的杀戮不同,这里的杀戮是民族之内的,是亲人之间的,所以这场大雨里还寄托了张炜对复仇这一历史悠久的文化习俗和对泱泱古国的国民性的深刻反思。阴雨和杀戮的形影不离是血与泪的交织,连阴连雨天里这场人们疯狂的兽性本能的大爆发、个体乃至阶级的复仇之火的熊熊燃烧是对中华民族勤劳勇敢、善良仁义的传统美德赤裸裸的讽刺。综上,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两部作品中的雨之意象有一个共同的象征意义———“灾难和死亡”。雨作为这样一个文学意象具有深远的原型渊源,荣格认为艺术源于集体无意识中的原型,而原型是“人类远古社会生活的遗迹,是重复了千百次的心理体验的凝缩和结晶”[3]86。雨作为灾难和死亡的象征是人类自远古经过不断体验沉淀下来的文化心理。远古时期,人类对在内的自然灾害都无能为力,暴雨带来的洪水亦是其中之一,人们因为恐惧所以敬畏,于是对雨产生了各种形式的原始崇拜。这一心理痕迹在人类的发展过程中不断积淀和加强,逐渐成为了一种原型。马尔克斯和张炜都巧妙地运用了这一原始意象,在文中细致地描写了雨的变化,适时地反衬出人物的情感变化,烘托出潮湿阴暗的氛围,使读者心中产生死亡和灾祸的联想,从而产生心理共鸣。两位作者在对这一原型的运用中都寄托了对民族心理的反思。马尔科斯侧重于揭露拉丁美洲人民在灾难和死亡面前的冷漠和麻木以及与世隔绝的惰性人格,张炜则侧重于对民族根深蒂固的复仇心理和愚昧冷酷的国民劣根性的反思和批判。前者忠于魔幻现实主义,不论是在大雨的时间和数量上都极度的夸张,后者从中国古典文学中吸取营养,营造出别具东方色彩的意境。带给马贡多人民灭顶灾难是无耻的侵略者,但洼狸镇的灾难却是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一手造成的。张炜对大量悲惨场面的细节描写表现了他对民族劣根性的冷静客观的正视,最让人惨不忍睹的恰恰是最真实的。因此,雨这一原型意象的运用不单单是对《百年孤独》的借鉴,它更多的是作者深沉的反思催生出来的沉重悲伤意绪的化身。

三、民族忧患:猪尾巴与铅筒

民族的延续和壮大离不开旺盛的生殖力,只有生育出健康强壮的后代民族的将来才会有希望,所以一个民族最大的隐忧莫过于后代的繁衍难以为继。对民族繁衍的忧患意识是《百年孤独》和《古船》在深层意蕴上的又一个相通之处,两位作者分别用猪尾巴和铅筒象征了本民族的繁衍忧患。《百年孤独》中布恩地亚家族的女主人乌苏拉总是担心家族成员会生出长有猪尾巴的后代,因为她的上一代因为近亲结婚生出了一个长有猪尾巴的孩子,而她竟又与自己的堂兄结了婚,她母亲预言她遭遇同样的命运,从此猪尾巴就是一个魔咒一个纠缠着她。这使得她与霍赛•阿卡迪奥•布恩地亚结婚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没有行夫妻之事。尽管后来母亲的预言并没有应验,乌苏拉还是一直为此事忧心忡忡。因为这种近亲乱伦的现象就像家族痼疾一样一代一代地传了下去。布恩地亚家族的男孩子们总是摆脱不了恋母情结的纠缠:第三代的奥雷良诺•霍赛爱慕自己的姑母阿玛兰塔,第三代的霍赛•阿卡迪奥企图强奸生母庇拉•特内拉,最后,诅咒终于在第六代的雷梅苔丝和第七代的奥雷良诺的身上应验了,他们生出了长有猪尾巴的孩子,孩子被蚂蚁吃了只剩下一张皮囊,布恩地亚家族的血统到此终结。猪尾巴作为一个意象在表层象征意义上寓示了布恩地亚家族毁灭的原因———血亲杂交,在深层意蕴上象征了马尔克斯对整个拉美民族的忧虑。这种血亲杂交只存在于人类蒙昧时代的初期,到蒙昧时代的中后期就普遍受到禁止。但这种落后的婚姻方式却长期存在于拉丁美洲。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拉美民族长期封闭自守、拒绝与外界的广泛交往,以至于愚昧落后。并且,作者深深地认识到在封闭的世界里试图用某种禁忌来压抑人们的欲望以解除乱伦魔咒的办法是虚弱无力的。对布恩地亚家族的女人们的性压抑最大的讽刺是布恩地亚家族男人们旺盛的性欲和混乱的性行为,压力越大反弹也越大,过度的性自由和性压抑都是灾难。而且对性本能的过度压抑也是对生殖力的破坏。所以解除猪尾巴的诅咒,拯救布恩地亚家族,拯救拉美民族的途径绝不是对原初本能的过度压抑,打破封闭自守的状态反思民族文化中的缺陷才是解除魔咒的关键。对民族繁衍的忧患在《古船》中是通过铅筒的意象表现出来的。铅筒是地质勘探队丢失的,里面有一粒小如米粒的镭。当得知这个小小的铅筒会“长久作用于洼狸镇,使镇上人生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下一代出现畸形人”[2]278以后,洼狸镇的镇民们就惶惶不可终日了。隋不召嘱咐侄子,让他千万记住,今后无论谁家生了孩子,都要去看一眼。他的这种紧张程度不亚于乌苏拉检查自己生下的孩子有无猪尾巴的时候。为找出这个铅筒,惊动了公安部门,连政府都出动了,探测器“嘀嘀嘀“的声音让全镇都骚动了起来。铅筒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成了洼狸镇永远的祸根。

铅筒是象征了现代文明的地质勘探队带来的,铅筒隐遁于洼狸镇无疑象征了现代文明对洼狸镇的渗透。李知常给全镇安上了电灯,给粉丝作坊安上了变速轮,这是现代化带给洼狸镇的福利,但隋不召不慎卷入变速轮中成为一滩模糊的血肉;见素开了公司当了经理,却辜负了大喜,差点害死了一个美丽的生命。现代文明给人类社会带来了时髦的衣服、现代化的机械、宇宙的奥秘,同时也带来了物欲的膨胀、机器对人的异化、破坏力更大的战争。作者不遗余力的描写铅筒带给人们的恐慌,正表现了他对现代文明的反思。铅筒不仅影响了洼狸镇的现在,还会影响洼狸镇的未来,因为它威胁到了洼狸镇的生殖繁衍,如此深远的破坏力折射出了作者对民族未来的忧思。面对来势汹汹的现代文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否会遭到破坏?对金钱的狂热是否会带来人情的冷酷?关系民族兴旺的下一代能不能身心健康地成长?这些都是作者关于本民族甚至是关于全人类的忧虑。不过,最后作者还是表达了对民族未来的无限希望,这个希望寄托在隋家长子抱朴身上,这个人在经过漫长的孤独后拯救了自己也拯救的洼狸镇。他最后站在古莱子国城墙前面,听着老磨声,怀抱“一定要找到铅筒”的誓言,斗志满满,看着芦青河上波光粼粼,听着地下河传来汩汩的水声,河水没有干涸象征着民族命脉不断、子子孙孙将无穷尽地绵延下去。深深的忧患意识中包裹着对民族未来的良好愿望,这正是《古船》与《百年孤独》中的民族忧患意识的最大不同。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有两点:第一点是引起忧患的对象不同,带给马尔克斯焦虑是百年如旧的乱伦关系的存在,这样的现象背后是低下的文明程度和落后的民族习俗;让张炜不安的是外来文明的侵入,是对民族传统能否保存,文化之“根”能否延续的担忧。前者要逼出民族传统的糟粕加以根除,后者目不旁视的关心民族传统的稳固。造成差异的第二点原因是两位作者文化心理和审美品格不同。马尔克斯曾受乔伊斯、福克纳、卡夫卡等西方现代主义作家的影响,“是一位具有强烈现代意识的作家,他是站在现代人的高度去审视拉美的现实与历史的。”。拉美民族周而复始的蒙昧状态带来的雾气笼罩般的沉闷,混合着现代人的失望和焦虑,会使人产生一种打破一切的冲动,可以说马尔克斯对落后的民俗采取的是纯粹的批判态度。而张炜倚靠的是中国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人生观使中国人进退自如,永远能找到安顿灵魂逃避现实苦痛的避难所,老子也说:“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中国辨证统一的思维方式传统,也减轻了作者对民族隐忧的焦虑。但也因为如此,张炜对民族的忧患尽管博大却不及马尔克斯的深邃。结语不论是马尔克斯还是张炜,都运用了丰富的意象为我们建构了一个宏大的艺术世界,寄托了自己对民族甚至是全人类的现实处境和未来命运的深切思考。《百年孤独》展示的建立在过去、现在和将来重复循环的象征框架中的现代神话;《古船》叙述的是一个关于物质和精神文明、人的丑恶、生命发展的困惑的民族寓言。但相似的意境下掩藏的是各异的文化内蕴。通过对以上三组意象的比较,我们发现了两位作者对不同的历史观和文化心理和审美品格。所以尽管《古船》有模仿《百年孤独》的痕迹,但作者张炜也能在学习借鉴中开创出属于自己的个性和风格。他立足于中国传统文化,在对民族的深切关怀中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意绪空间,他不拘于对现实细节的描写,却用象征和暗示带给读者最现实的思考,不得不说这是他对当代文坛创新思维方式的一大贡献。所以,在两种文化的交流碰撞中,在文本的传播和接受中,接受者只要能在汲取外来养分的同时不忘自己的浇灌,就能在自己的文化土壤中开出别样绚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