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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于嵩昕单位:泉州理工职业学院福建泉州
登上高堂的奇幻艺术
传统的文学界通常认为“文学经典”只来源于“严肃文学”或“纯文学”作品。大众文学,特别是通俗小说,似乎永远难登大雅之堂。然而,以争取读者为第一要务的大众文学在多样性的发展中异常繁荣,“精英文化”和“精英文学”的圈子被极尽的压缩。尽管传统的“文学经典”依然被人们认同,但当代的“严肃文学”创作却大都淹没在大众文学的中。如果在人类文学发展史的某个阶段,通俗作品,包括武侠小说、科幻小说、侦探小说、奇幻小说等,其影响要远远超过所谓的严肃文学,那么,严肃文学所自持的“文学性”就只能边缘化了。
现代奇幻文学的发祥地在欧美,其创作形式源于西方骑士文学和哥特式小说,其中的奇幻因素往往来源于西方的神话、传说、童话、寓言、民间故事等等,其诞生之初就深入大众,而非雅居高堂。1954年至1955年间,英国人J•R•R•托尔金出版了《魔戒》三部曲,这被公认为现代奇幻文学的开山之作。在二战后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时代,托尔金通过文学创作将人性、社会、历史、战争、和平等问题深刻的表现出来,他创造了一个蔚为壮观的奇幻世界,通过主人公战胜邪恶、追求自由的努力,表达了对人类社会发展的美好愿望。其作品中的每个要素都似乎标新立异,但品味之后,不难发现,其每个创新之处,都似乎是现实的喻体,形象而深刻。更难能可贵的是托尔金深厚的文学素养,他对情节的把握、人物的刻画、语言的运用都竭尽极致。不过,《魔戒》并没有引起战后文学评论家太多的注意,就算是二十世纪末的文学史著作也很难找到它的影子;同时,由于科技手段的局限,直到本世纪初,它才有机会登上银幕。另一个重要的奇幻作家要幸运的多,她就是英国女作家J•K•罗琳。作为一个失业的单身母亲,她用平实的语言,创造了一个奇妙的魔法世界,对比于《魔戒》,其作品《哈利•波特》将战胜邪恶的力量和希望寄托于几个青少年,但它又不同于传统的童话作品,因为故事的背景完全是一个复杂的成年人世界,小主人公在成长的历程中,承担的不仅仅是天真的梦想,更有沉重的历史使命。这部作品超越了时空和年龄的限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经面世便登上银幕,风靡全球,被翻译成50多种文字,发行量超过3亿册,仅次于《圣经》。
奇幻文学的流行与其特殊的内质紧密相关。奇幻文学的标志是“奇幻世界”的构建,托尔金称之为“第二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科学以及以科学为核心的现性意识是被边缘化的。”超现实、超自然和超乎寻常的人、事、物为读者提供了新奇的体验和感受,这正是其最大的吸引力所在。此外,几乎所有的奇幻作家都把人文情怀融入作品的主题中,“魔幻主义的中心是人,即使是某些超人类的生物也是带着人的感情,有着人类不可避免的缺点。”
将人的本真、人的情感、人类社会和历史放在奇幻世界中去考量,超自然的力量与战胜邪恶的英雄主义相结合,史诗般的战争和悲怆的牺牲相结合,读者在了解奇异世界“他者”的同时,反观“自我”,这使奇幻世界的故事具有新奇魅力的同时,也具有震撼灵魂的力量和透彻心灵的启迪。更重要的是,奇幻文学满足了众多读者内心希望拥有超自然力量和成为英雄的双重心理体验,当这种体验通过银幕映入眼帘的时候,它的吸引力也达到了峰值。《魔戒》和《哈利•波特》在银幕上取得成功的同时,好莱坞也将其它奇幻文学陆续搬上了银幕,这些作品共同促成了好莱坞的奇幻潮流,它们为电影创作提供了无限的灵感,并且促进了电影制作的技术革新,同时也对电影后期制作提出了更多的要求,而影视作品又反过来大大提升了文学作品的认知度和影响力,读者群和观众群形成了巨大的交集。比如,中国的很多读者都是先看了《魔戒》、《哈利•波特》、《暮色》、《纳尼亚传奇》等电影之后,才去找寻文学作品来读的。同一类型的众多文学作品与影视作品相辅相成,互相增强影响力,互相提升在各自领域的地位,这在文学史、影视发展史和文化史上都是少见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奇幻电影是在投桃报李,在获得了奇幻文学广阔的发展空间之后,与之携手登上经典的殿堂。
奇幻艺术造就新的电影创作理念
1895年12月28日,路易•卢米埃尔和奥古斯特•卢米埃尔两兄弟在巴黎公开放映《工厂的大门》、《火车进站》等小电影,宣告电影的诞生。当时的人们可能没有想到,这项技术发明在接下来的一个世纪里,将极大的促进人类文明的进步,成为人类文化史和艺术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在人类发明文字之后的几千年里,文学艺术一直占据着人类艺术舞台的中央,这种地位被20世纪快速发展的影视艺术彻底颠覆,以科技为平台的影视艺术在整合各种艺术形式的同时,不断突破人类想象的极限,而奇幻电影的出现,对想象力和技术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在奇幻电影时代,电影的后期制作已经逐渐成为电影制作的主体,想象力已经成为电影创作的唯一局限。奇幻文学中的世界是不存在的,这使奇幻电影的场景构建无法像传统电影那样完全通过外景拍摄来获得,《魔戒》中的王庭,《哈利•波特》中的古堡都无法在现实中复制;奇幻元素也是不存在的,超自然的力量完全存在于想象中,这些事物在银幕上出现,只能通过电影的后期制作来实现。例如,《魔戒》的外景取自于新西兰,而其中的所有超自然因素、宏伟的建筑都是来自于后期制作;《哈利•波特》某些场景来自伦敦,而城堡、幽灵、怪兽、魔法的实现完全依赖于电脑特效。更典型的是融科幻、奇幻于一身的《阿凡达》,其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在1995年的时候就已经构思此部电影的拍摄,但因为技术原因一直等到2005年才开始制作,2009年才上映。其预算为2.3亿美元,但总成本超过5亿美元,超出部分主要投入在电影的后期制作中。《阿凡达》中的场景只有25%左右是实景拍摄,其他部分都是后期电脑特效制作;其CG特效制作的缓存容量为1PB,即1000TB,而我国市面上新上市的电脑硬盘才达到1TB。好莱坞最著名的特效制作公司维塔数码(WETA)和工业光学魔术公司(ILM)承担了主要的特效制作任务,前者的创办者是《魔戒》导演彼得•杰克逊,后者的创办者是《星球大战》导演乔治•卢卡斯。
我们在银幕上观赏唯美壮观的奇幻世界、栩栩如生的异域生物、亦真亦幻的超凡景象时,无法不去感叹电影制作技术和理念的进步。为实现银幕上的逼真影像,电脑制作团队常常会自主开发一些3D动画制作软件,把所有想象中的事物通过特效体现出来,并将前期蓝幕前表演的人物形象,融入到后期的特效中去。因而,和传统电影的“真实”不同,奇幻电影的大部分都是“虚假”的,但正是这种超越观众想象力的“逼真的虚假”,赢得了更多的观众,也赢得了更多电影制作者的追求。电影制作的奇幻浪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奇幻因素”满足了观众和电影制作者超越现实的心理和现实需求。奇幻作家可以用文字勾勒出想象中的世界,然后交给电影制作者,使之在银幕上实现,这个实现的过程融合了技术进步和想象力的突破,这样的电影制作过程也使得好莱坞在电影制作方面远远的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电影从诞生之日起,似乎就注定了他一种科技的产物,与技术发展紧密相关,它不会像文学限于纸笔文字,其它艺术形式可以利用的和不可以利用的元素,它都可以利用。文学中的重要因素,如:人物、情节、故事等,已经成为电影制作的基本因素,而它的最重要因素已经转变为如何突破和超越现实。同时,电影制作也影响了相关的技术和理念的发展,如:电影放映技术。美国IMAX公司打造的高清放映和3D技术实现了水晶般的画面、震撼的音响和逼真的立体效果,这使超乎想象的奇幻世界最终带着无比的惊叹效果呈现在观众面前。有人说,“《阿凡达》把真人3D电影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以说是为电影的特效制作开创了一个新纪元。”其实,这种恭维更像是对奇幻电影、电影制作技术、电影放映技术的一个总体性的概括。
好莱坞奇幻艺术对中国文学、电影发展的启示
曾几何时,中国的武侠小说让我国大众读者爱不释手,武侠影视剧风靡海内外,中国功夫在赢得了国内读者、观众的同时,也在世界影坛上打拼出了一片天地。然而,武侠小说可能真的很难像西方奇幻文学那样登上经典的高堂,这种文学类型已经开始凋零,而其它的文学类型更显势弱,上世纪末余秋雨的散文和本世纪初韩寒、郭敬明的小说都回归传统,鱼龙混杂的网络文坛多是只见鱼而不见龙。中国电影的情况也类似,在吃光功夫电影老本之后,中国电影人突然发现,在新的世纪,功夫电影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受到世界观众的欢迎了,中国众多的年轻观众更喜欢好莱坞大片了,“功夫”已经从一种“类型”,转化成了一种“元素”。于是,中国电影人转向学习好莱坞制作商业大片,但这些商业大片大都利润丰厚,口碑平平。
无论是西方的奇幻文学还是奇幻电影,它们都是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作者绞尽脑汁想象力的结晶,它们作为一种类型走向前台,身后是众多的其它类型的支持。西方奇幻文学流行的同时,科幻小说、侦探小说也成为大众文学的重要类型,这些类型中的元素也在互相渗透和交流;好莱坞奇幻电影在本世纪初形成浪潮,但科幻电影、动作电影、侦探悬疑电影等其它类型已经十分成熟,这使得科幻、奇幻、动作、悬疑都能够成为影视创作的要素灵活的进入影视创作中去。而反观中国的文学创作和影视发展,博大悠久的历史传统并没有在现代的创作者中放射出应有的光芒,反而显得青涩而单调,体裁和类型的局限和单一不仅使发展的途径狭窄,更是极度的压榨了想象的空间。2005年陈凯歌导演的中国首部魔幻大片《无极》上映,与其高走的票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场外指责声此起彼伏。
有电影评论家这样说道《无极》的创意失败,对中国魔幻奇观影片的创作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中国并不是一个传统文化匮乏的国家,相反,传统文化经典浩如烟海,但对电影奇观的营造者来说,却恍如迷津。”
中国现代小说无论是题材还是类型,并没有在古代传统文学多元化的基础上更上一层。“在新时期中国小说中,魔幻意象就是镶嵌在文本叙事结构中的‘小说中的诗’”,这种元素的确存在,但无法形成成熟的类型。在西方认同和本土历史的夹缝中,中国小说举步踌躇,当电影的发展缺少了最应有的文学基础之后,一个好剧本、好故事都难以觅得,电影创作的想象和灵感也就更加显得匮乏了。此外,中国青少年被禁锢在各种考试中,这不仅压缩了重要的读者群,也影响了有潜力的创作者的成长,对文学和影视创作都造成了一定的不利影响。更为重要的是,因为功夫电影的技术主要在于人,人的身体技能是其最重要的因素,所以,长期以来,中国电影后期制作技术,特别是电脑特效制作技术发展缓慢。这使得《无极》这种电影在中国呈现出“很假的虚假”,就连真实也“很假”的效果。实质上,西方电影中,只有动作片还在依赖中国功夫,科幻电影、奇幻电影早已经将功夫元素弱化,技术支持的想象力才是真正的支柱。好莱坞大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创办了梦工厂(Dreamworks)、彼得•杰克逊创办了维塔数码(WETA)、乔治•卢卡斯创办了工业光学魔术公司(ILM),这些公司致力于通过数字技术打造最为真实而震撼的特效,他们带动了整个好莱坞电影制作技术的提升。但是在中国,还没有哪个电影人或公司成立专门致力于研究开发电脑特效的机构。当想象力和技术都远远落后的时候,电影发展的现状就可想而知了。
结论
电影只有一百多年的发展历史,在这一百多年间,它的变革程度超过了几千年的文学发展,很大程度上是技术革新的成果。通过电影表现出来的奇幻艺术正发出璀璨的光辉,成为影响整个时代的重要文化现象。奇幻文学在愉悦读者的同时,出乎意料的极大促进了电影艺术的发展和进步,并借此大大提高了自身在文学史和文化史上的地位。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好莱坞电影已经成为世界电影业的领导者,在奇幻电影时代,好莱坞用高科技和新奇创意将奇妙的超自然世界推向了全球,统治了全世界的观众,当然也深刻影响了中国的电影人。在对西方文学和电影艺术的研究中,最重要的是为我国文学和电影的发展提供借鉴和支持。中国文学和电影艺术的发展,需要每一代人都付出艰苦的努力,好莱坞的大片未必是一个可以照搬的模式,但突破技术和想象力的局限却是一条必经之路。只有将本土的传统特色融入到新时代多元化的技术和题材中,才能使我国的文学、影视发展取得更大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