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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东美哲学的理论研讨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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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东美哲学的理论研讨

一、宇宙创生与人之伟大

方东美的哲学是将生命、宇宙和美感圆融贯通的全体,他始终以美的眼光,整体关照宇宙之生命。他称“人总是同天合起来成为不可分割的整体。”“中国人的宇宙观是一充量和谐的格局,是动态的和谐。”其中包蕴的生命体验与感悟呈现于各式的创造之中:宇宙及人之创造。就二者之联系,他谈到:“人是一个参赞化育者,天地宇宙的创造精神即把握在人的创造生命中。”方氏对宇宙创生与人之伟大奥妙的探询,灌注在对代表中国哲学精神的四大传统文化(他归结为原初儒家、原初道家、大乘佛学、新儒家)的阐发中。鉴于儒家这一术语的多重性,方氏以原初儒家之名界定其所论范围,将其划分为两个阶段,其一,尚古文化传统与理性哲学的转化;其二,基于人的伟大和世界的和谐一致而构建的深刻的思想体系,视孔、孟、荀为原初儒家中圣者的代表。方东美对原初儒家注重传统与力图创造的思想给予中肯评价,并辅以《尚书》和《周易》为证,择取《尚书》中的“皇极”训作“大中”,作为民族象征性的“摄取世界的一切”的“中心符号”。方氏对原初儒学的解读,使得被誉为“先儒”的萁子成为关注要点,他不同意有些学者将“五行说”归入原初儒家的说法,结合箕子对《尚书》中“洪范九畴”的解说,方东美认为,作为一种宇宙论的思想,箕子首先提出了“五行说”,并极力肯定箕子所论“五行说”在中国自然哲学的起源之解释中的作用。这与他如下的论断相吻合,他称:“中国文化是把物质世界作为生命精神的起点”、“五行说的天然使命是创生与发展生命”,先贤们的理想是“把人的生命展开去契合宇宙”。“当人与自然相一致时,宇宙间的美丽就此产生”,方氏对“五行说”的归属及作用的独到看法,冲击了诸多学者对“五行说”与原初儒家关系的立论。方氏对《尚书》及上古神秘主义思想的追溯与辨析,探询了中国哲学“本体论”的孕育之源,努力为自身的哲思之理寻求文化根基。

对于哲学,方氏曾言:“总摄种种现实与可能世界中之情与理,而穷其源,搜其真,尽其妙之谓哲学。”他择取原初儒家“时者”的精神气质,推举最能代表儒家哲学的《易》之变动不居的形貌精神。从《周易》中摄取“生生之德”的普遍生命精神,佐证他对“情”与“理”的双重追寻。《论语•子罕》曰:“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一深沉的生命感怀可谓合其风貌。形成于儒家的这一艺术精神的灵魂深入到中华文明的历史脉络,影响着代代学人。中国艺术中的这种人文精神体现了生命创造的中心,负载着个体强烈的生命情怀和生命美感,促成“自然人”走向“道德人”。孔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礼记》卷二十一第九章)儒家的圣贤越过神秘宗教的庇护,以礼论道。孔子的论述,预示着儒家关于政府依靠德性统治观念的诞生,标示着中国传统文化中神权政治向德治的过渡。从方东美的阐述中可以窥到原初儒家的另一功绩在于肯定了创造性宇宙中人之伟大。儒家“时者”将万物均投注于时间的熔炉,专注于对时间概念的解释。而经由孔子及其弟子演绎的“十翼”,使《周易》超越了占卜之意,富有形而上的意味。孔子的革新得到方氏的称颂,从方氏逻辑建构六十四卦的尝试,亦可观之。在儒家形而上的体系中,方氏力赞蕴含“天道之创造力量”和“人性之原有价值”的思想。他对《易》之形而上学意义所蕴原理概述如下:其一、生命原理。生命包含万物并与大道交织。作为普遍活动的实体,生命彰显自身于空间中,而且通过伟大的无限创造性冲动之动力征服其局限。其二、旁通原理。生命原理虽然高度思辨,但可以通过旁通原理加以逻辑的证明。其三、创造之创造原理。其四、作为价值实现过程的创造性生命原理。由此,方氏称原初儒家之说致力于宇宙的客观秩序,是由渗透在时间过程中的充沛创造力构成的理论。他说:“人通过理性的功能从自然能力向完美理想的发展便是儒家人类之伟大的理由。”儒家“宇宙与个人的整体观念”影响着方氏哲学方法论中的整体观。同原初儒家择取祭祀礼仪的宗教之义通向《易》之哲学的路径有别,方氏称原初道家试图摆脱宗教,超越儒家对现实的执著,徜徉于理想的精神领域,凝聚为“空者”的精神风貌。道家生活、行动、存在的空间世界为方氏所关注,其想象的梦幻世界亦为方氏追随道家哲人步入的太玄境界。方氏称:“道家是中国形而上学领域内的最孤独者”,其虚幻的气质促使方氏将它归入道教———一个虽自命正宗但非真正道家的派别。

老子所论,作为天地根基与万物归宿的“道”,由方氏赋予其独特解说:“就本体论和超本体论而言,道是无限的太一,就宇宙创生角度而言,无限的大道乃是贯通一切的功用,具有无穷的力量,就现象学而言,道的属性可被分为自然属性与人工属性两类,就性格论而言,其自然属性所表明的至高之德,原属于道之本性,但会进入到圣人身上,后者在当下世界里真正体现了道。”圣人的无私与高觉可以超越有限直达无限。方氏把老子“道”论中“有”、“无”之辨,以圣人的使命归为“一”论,使道之玄境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往返推进,也正如他对哲学价值的评述:方东美反复强调哲学之志业在于“依健全的精神领悟有情天下之情趣,使生命活动中所呈露的价值如美善爱等循序实现……哲学须是尽人之性,使世间有情众生各奔其敬生、达生、乐生的懿德。”

对于道家精神的真正继承者庄子,方氏称颂其对老子宗旨的辨义,分析《庄子》云:“永远的无与永远的有均预先决定于至高的统一体(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采取空虚之形式的本真不会毁坏现实的万物之实有”。方氏称庄子这一形而上学之沉思的高度深受孔、孟、和惠施的影响。庄子肯定儒家《易》之哲学中时间不断通向无尽未来的连续转化过程,但基于“反者道之动”,力主应该通过静止的遥远过去而去探索玄之又玄之理,因为时间在过去和未来两个方向上都是无限的,儒家所言的原始创造力在道家于理论上进行了消解。方氏通过无限哲学理解庄子寓言式的《逍遥游》,在追求解放与自由中打破有限,以寻求生命之美好,精神之翱翔,这是方东美对道家哲思的圆融阐发,而道与儒的相遇,则是方氏圆融、贯通之理的旨趣。这一哲思原理,在他《中国的人生观》一书中亦有体现,论及自然,方氏曾说:“对于我们来说,自然是宇宙生命的流形,以其真机充满了万物之属。”据此,他界定自然为世界的一切。同西方许多学者指称的机械秩序性的现象界不同,方氏时刻把人的生命力与宇宙自然的流动生机相映。鉴于此,方氏推断于中国形而上学中的宇宙与个人,可以促成这样的共创力,即“人的创造直可以与天地的创造比美”。其间的活力缘于人类以自己的生命贯通宇宙全体,成就于人类的哲学文化中,而中国文化便是以艺术和哲学作为决定因素的,最能真正代表东方文化。

相对于中国儒道的原始血统而言,方氏把佛家思想的传入与发展视为与儒道思想互促的过程。儒家的现实困惑与道家的玄境在佛家“双回向”的法理中寻得了一定的平衡,显然他们各行其道,并不相消融,其间的缠绕与互动被方氏以旁通之法引现。他把佛教视为生命发挥的过程,而不是消极的宗教修行过程,其“双回向”的观点指涉向上的追求和向下的关照与提升。这些是由它关照现实问题而起,在《中国大乘佛学》里他强调:“佛法之伟大,在于拯救一切有情生命,朝向更高的精神生命之境。”[20]方氏总结其要义在于整体关照、联络结成整体之关系,认为“原初儒家、原初道家、大乘佛学、宋明理学”四大文化传统的汇合处乃是中国文化的最高成就。这些不同的体系有着些许共同的特征,即儒家的“贞夫一者”、道家的“圣人抱一以为天下式”、佛家绝对的“一真”的觉悟,可谓人道、天道、悟道互成“道”论。

二、诗与生命相映———诗哲的“理想文化”之诉求

作为一位学贯中西的学者,方东美的哲思之路在由西入中和援西归东的学术之旅中不断推进,他从形而上学的视角对中国诸派的哲学思想逐一阐发并加以融通,试图为中国哲思的“普世性”找寻支点,在重整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全世界的理想文化模式,形成构建宇宙之和谐文化的宏愿,这促使他晚年的思想有了调整,晚年的他把从“超人文化”转向“理想文化”的探询及对哲学、宗教和艺术之生命精神的贯通,作为建构理想文化的支撑点。他说:“尼采之超人的空洞理想当以希腊欧洲中国三人合德所成就之哲学智慧充实之”,其智慧即为“希腊人、欧洲人和中国人各在生命领域中创获如许灿烂文化价值”,超人乃“合德完人”。方东美晚年的“理想文化”主张以“真实而有价值的世界”为客体,以智慧的人类为主体,以佛之轮回为联连,构筑推动人之生命精神层层提升的理想境界,并借助华严法界观在宗教实践的意义,由此境界向下将理想的生命精神落实于现实的世界。其“理想的文化”中构筑了不同的生命领域,并努力贯通,他谈到:“把建构在物质基础上的所有存在,逐层提升,以生命世界为上层,以心灵世界为较上层,在此基础上发挥艺术的理想,建筑艺术的世界,培养道德的品格,建立道德的领域,透过艺术与道德,再把生命提高到神秘的境界———宗教的领域。”尽管方氏重视宇宙中的所有生命,然而普遍生命作为宇宙的本体意义和价值的实现离不开人的生命精神的体现,最终他的生命本体论哲学始终关注在主体的“人”的身上,关注艺术在人的精神提升方面的重要作用。

方东美把理想文化实现的途径落在了中国文化蕴含的独特艺术精神上。他谈到艺术精神渗透于中国文化的各个方面,具体表现为重体验、善妙悟的哲学方法。他说:“中国哲学方法上之体验在对此宇宙人生静观默识,意念与大化同流,于山峙川流鸟啼花笑中见宇宙生生不已之机,见我心与天地精神之往来。此乃艺术胸襟之极致。”在对中西文化传统的比较和对中国传统文化特质的阐释中,攫取“生命”的核心范畴,层层深化其生命本体论哲学的基石。“生命”作为方东美哲学的核心范畴,作为宇宙人生及本体地位的最终确立,在于他对中国原初儒家经典《易经》的解读。他说:“中国哲学的本体论是一个以生命为中心的本体论,把一切集中在生命上……所谓的原初存在乃是生命的存在。”中国艺术精神的高妙处与哲学精神相吻合,主体人格的提升有赖于艺术精神的彰显,他说:“从中国哲学来看,乃是一种价值的境界,其中包蕴了无限的善性和美景,中国民族生在这完善和纯美的宇宙中,处处要启发道德人格,努力追求至美至善,同时,涵养艺术才能,藉以实现完美的理想。”

方氏的这一论断显出,中国艺术中人与天地精神之往来的生命体悟,凸显了生命创造的中心,在一定程度上凸显了中国哲学“天人合一”、“天人合德”的思想传统。生命冲创之完成得益于艺术之境的完成,方氏以生命为本体论的哲学思想的构建始终通达于哲思与艺术之境的回旋之途。这也是方东美在中西文化的比较中对中国哲学思想的形成及发展所作的独特性概括,在“思”与“诗”间架构起生命的桥梁,见出“生命”的核心范畴。方氏就生命之诗或诗之生命方面的介绍,论及中国文化之诗歌艺术兴盛发达了数千年的特质。怀特海“哲学与诗境相接”的理念于方氏的阐述中成为诗与生命相映的理想文化之诉求。而宗教、哲学与诗在精神上的贯通则藉于生命创造的奇迹得以宣泄。在不间断回向传统的同时摄入西方思想,构成了其哲思的主要路向与方法。哲学精神与文化精神相映,则彰显了东方文化的“生命精神”,成就了中国文化以“爱”与“悟”为理趣的“共命慧”,如他所说:“太始有爱,爱赞化育;太始有悟,悟生妙觉,是为中国智慧种子。”在对中国人宇宙观和传统哲学精神的考察中,显出方东美对中国艺术精神之哲学根基的探微。

他对生命本体论哲学的探询,显出阐释与建构同在的理论倾向。其思想与儒家的理想社会秩序的诉求及实践行为者、道家的理想人物———具有无法局限的品质之太玄境界、佛家普度终生之理想相一致。从“艺术、哲学、宗教”三者合德的视角建构其理想文化,开辟了中国传统文化哲思探询的新思路,重视人的精神文化对社会价值的创造意义,其精神文化在价值结构上是将艺术、宗教和哲学“三者合德”的,其中哲学基于核心地位。这也是他不断发掘中国传统文化中生命哲思的理路之初衷,他指出,自然界因理想而改变,个人提升到道德、美感和宗教的境地,中国伦理文化发展的道德,指向众生之福祉的探求,而诗与生命相映正是方东美通向哲学之境界的主要路径,。中国艺术的理想,流转于看待哲学、艺术与生命的关系———“一以贯之”的生命体悟。有学者谈到通过“人文的途径,透过生命创进而达哲学”是方东美哲学思想的立足点,这在一定程度上显出了方东美以宇宙创生与人之伟大为重要内涵的生命本体论哲学的特质。

总之,方东美立足生命本体哲学的基点,以《周易》纯粹的儒家思想来贯通佛家《华严》的思想,将儒道佛融通相照,援引近代法国柏格森和英国怀特海的思想,多方贯通,力证东方人融贯型的世界观,并努力向西方世界推介。这一理论视角充分展现了面对现代性的冲击,中国文化学人拯救民族文化传统,构建“古今”交融之文化孜孜不倦的追寻。方东美先生于世界总体文化背景下展开中国哲学传统工作的重建和自我哲学思想的建构,极具现代开创意义,也是创造性精神于其思想体系中的呈现。

作者:李梅 单位: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