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故事的国际传播策略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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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宗教杂志》2015年第八期

宗教文化是国家软实力的一部分，在国家总体战略和外交战略中占有重要地位；同时，宗教文化之间的平等交流与有机融合，是构建和谐世界的一种方便途径。中国宗教故事是中国宗教文化和中国传统文化跨国传播的良好媒介。让中国宗教文化走向世界，向世界讲好中国宗教故事，对中国和世界而言，均具有重要意义。

一、梳理、鉴别中国宗教故事的国际传播价值

所有的中国宗教故事都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和媒介进行国际传播，但站在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提高我国文化软实力的角度，我们应当对中国宗教故事及其承载的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价值进行审慎评估。中国宗教文化走出去的过程中，首要的问题是对中国宗教文化进行细致梳理和仔细鉴别。按照现行法律和国家宗教政策，中国宗教故事既包括世界主流宗教在中国化过程中产生的故事，也包括我国各民族各地区种类繁多、历史悠久的民间信仰中广为传播的故事。这两种类型的宗教故事在对外传播中各有长处。文明之间的对话，需要一些共有知识作桥梁。对外传播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宗教在中国化过程中产生的优秀故事，有助于促进世界其他文化对中华文化的理解。基于对同一宗教信仰的认知和感应，外国人从中国回传的宗教故事中能够看到中国人特殊的内心世界和生活情境。同时，中国人在对这些共有知识的理解、阐释、创新和发展基础上形成的中国宗教故事，更容易拉近与信仰同一种宗教的外国民众之间的距离，也更容易获得外国文化和外国民众的接受。中华文化深厚的底蕴和开放的胸怀，在中国宗教故事中可以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另一方面，道教故事、民间信仰故事等中国土生土长的优秀宗教故事，具有鲜明的民族性、地域性，不仅是中国对世界文明的重要贡献，也是中华文明区别于其他文明的显著表征之一，其对外传播有利于增强世界宗教文化的多样性。此外，这些宗教故事在传承过程中一般都经过宗教、政治、文化领域精英群体的整合、提炼、丰富和发展，兼具较高的文化价值、文学价值，是进行人类学、史学、哲学、政治学、经济学等方面研究的肥沃土壤。中国宗教故事的国际传播要去粗取精。宗教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现象，宗教故事自然也有善恶、美丑、优劣之别。对宗教故事在国际交往中的消极方面应有清醒的认识，只有属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并符合中国主流意识形态的宗教文化，才适合对外传播。优秀宗教故事有助于提升世界对中国文化的认可度和美誉度，如西游记、济公和尚、聊斋志异、八仙过海、白蛇传等。反之，则可能产生消极的影响。

二、提高中国宗教故事与不同文化的契合度

文化之间的融合需要一定的条件，对故事进行筛选和国际化包装可以提高中国宗教故事与不同文化的契合度，增强国际传播效果，真正使中国宗教文化在异地落地生根。以印度佛教的天鹅处女型故事在我国傣族、藏族和汉族地区的传播为例，通过对270余则天鹅处女型故事的梳理发现，从故事的结构形态来看，傣族的《召树屯》故事和藏族的《诺桑王子》故事都受到印度天鹅处女型故事的影响，而我国汉族地区的天鹅处女型故事基本没有受到印度佛教故事的影响。究其原因，傣族和藏族都有着浓郁的佛教文化传统，与印度佛教文化的契合度更高，因而比汉族更易于接受印度佛教的天鹅处女型故事。对宗教故事的筛选要基于对传播地区文化的深刻理解，对宗教故事的类型及母题的分析、对比和选择需要给予特别关照。那些与本土文化存在根本性矛盾或冲突的外来文化很难在复杂的文化生态中生存。再以印度佛教故事在我国的传播为例，佛经中的猴子换心、龙女、两母争子等类型故事在我国不同地区均有流传，而唯独天鹅处女型故事受地域限制较为明显。出现这种宗教故事的选择性流传现象，原因比较复杂，但其中之一便是宗教故事的主角选择与传播地区政治、社会、文化出现冲突。随手翻检汉族地区的幻想故事，尤其是主角为男子的人仙恋故事，极少出现以王子为主角的故事（天鹅处女型故事多以王子为主角），其深层原因可能与中国较为完善的王权制度使得民众对王子象征的王权充满敬畏感，以至日常生活中不敢触及有一定关系。其二是因为天鹅处女型故事中的人物命运与普通民众的心理愿望不符。在汉族民众的精神世界里，民众可以幻想着凭借自己的好心或好运博得仙女的青睐，满足潜意识的爱情愿望；或者凭借自身的才华、品质、好运，成为皇帝的驸马、进宝状元、武官宰相，但全然不会企盼自己成为王子。王子这一形象离汉族普通民众的想象世界分外遥远，难以让汉族民众产生共鸣。所以印度天鹅处女型故事也就难以在中国广泛传播。

综上所述，不是所有的外来宗教故事、外来文化都能在其他文化中移植成功。要针对不同时机、不同地区，选择不同宗教、不同故事、不同主题、不同形式，有的放矢开展宗教故事和宗教文化的国际传播。确定国际传播对象之后，还要下功夫研究和开展中国宗教故事的国际化包装。文化在交流中发展，在碰撞中重生。中国优秀宗教故事走出去，既是中国对世界的贡献，也是中国宗教故事吸收世界各地区、各民族文化，从而实现自身发展的重要途径。基督教在中国岷江上游羌族聚居区传播时，对羌族释比教的一神信仰、森林夜祭、勒色崇拜进行了基督教阐释，才得到一些羌族民众甚至宗教首领释比的认同；同时羌族群众吸收了基督教、道教的一些成分为自己所用，在两大强势文化的包围中，持续发展了自己的信仰。因此，中国宗教界和文化界更需要在中外宗教文化的比较研究和融合研究上下功夫，为中国宗教更好地融入世界文化大家庭提供理论和文化资源。

三、中国宗教故事的国际传播需要大格局

中国宗教故事的国际传播要有战略、有人才、有手段、有耐心，因而融合于国家总体外交战略、培养宗教精英人才、运用国际传播技巧、掌握跨国文化传播规律在中国宗教故事走出去的过程中显得尤为重要。中国宗教故事的国际传播应纳入国家文化外交大棋局。传播中国宗教故事是开展文化外交、加强国际交流对话的有效手段。在文化对话过程中，讲故事比纯理论阐释和意识形态说教更具亲和力，更容易被普通民众所接受。中国宗教故事兼具中国民间文化和中国宗教文化之特质，其特有的原生性、大众性、差异性、亲和性、调适性、融通性，使其可以担当中国对外文化交流、宗教交流的先导和使者。我国宗教故事在对外传播中要增强文化外交的自觉性，吸收先进的文化外交理念，借鉴国际经验，高起点开创中国宗教故事国际传播新格局。要侧重“合作”的双向性、真诚性、真实性和可持续性，既把中国优秀宗教故事传播出去，也把国外优秀宗教故事引进来，在双向交流过程中加强双方政府、宗教界、文化界之间的合作，善于借助国际渠道和国际力量实现传播效益最大化。要顺应文化外交行为主体日益多元的大趋势，倡导公共外交，广泛动员和组织民间力量和公众参与宗教故事国际传播。要建立多层次、有弹性的中国宗教故事国际传播管理机制，为政府机构之间合作、民间合作、官民合作和国际合作提供支持和服务。宗教故事传播要提高“润物无声”的技巧，淡化为国家利益、政党政治、“权力政治”服务的色彩，更加注重促进国家与民族之间的理解、认同与合作，维护地区稳定与世界和平，推动国际关系文明化。

中国宗教故事的国际传播可以借助政治经济力量，郑和下西洋传播佛教、伊斯兰教和道教取得的成效说明，宗教文化的传播与政治经济的国际交往可以互相搭台、互相促进。宗教精英群体的培养至关重要。一种是培养中国本土的宗教精英，提高他们对宗教故事的加工整理能力、书面和语言表达能力、对外国文化的理解能力和外语交流能力。鉴真东渡日本传播佛教的成功经验表明，宗教文化精英在国际宗教交流中功不可没，目前应加大发现、培养和支持力度。另一种是培养中国宗教故事拟传播地区的本土宗教精英，发现对中国宗教文化感兴趣的人才，帮助他们学习汉语，了解中国宗教文化，传授中国宗教故事，使他们成为中国宗教文化扎根当地的担当者。

综合运用现代传播手段传播中国宗教故事。适合中国宗教故事国际传播的方式和媒介有会议交流、考察访问、编印出版物、制作国际影视广播节目、互联网等等。从出版物来看，我国市场目前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外来宗教故事出版物，相当一部分为译作，反映的是原汁原味的国外宗教思想和文化；相反，我们对佛教、基督教、天主教、伊斯兰教在中国传播和发展的成果，结集成册的较少，遑论译成外国文字对外发行。而中国民间宗教故事出版物，无论中文版还是外文本，数量更少。虽然有诸如中国民间故事、民间神话故事等书籍存世，但是由于缺少宗教精英、文化精英的参与，宗教价值和文化价值大打折扣，在国内外的传播效果有限。从影视作品来看，专门讲述和反映中国宗教故事的好作品较少，这与美国政府和民间对宗教电影的浓厚兴趣形成强烈反差。

1956年上映的《十诫》改编自大家耳熟能详的圣经故事，被美国国家电影保护局列为政府收藏作品。《达芬奇密码》《七宗罪》等宗教电影在中国放映的高票房表明，外国宗教故事对中国老百姓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如何拍出符合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反映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宗教影视作品，中国影视界任重道远。此外，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为中国宗教故事进行国际传播提供了更为便利的条件，同时也带来诸多挑战。微博、微信、脸书（facebook）等新兴网络媒体平台的发展使得“人人手里都有麦克风”，每个人的思想和言论都能即时、开放、完整、真实地加以传播。这一方面降低了中国宗教故事的国际传播成本，另一方面也加大了政府进行管理的难度。如何趋利避害，把握宗教故事和宗教文化国际传播的主动权，有很多方面值得思考。推进中国宗教故事国际传播要循序渐进。印度佛教传入中国经历了比附、冲突和融合三个阶段。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宗教故事的国际传播可能也要走过依附本土文化、与本土文化发生碰撞和冲突、最后达到与本土文化融合共生的漫长历程。只要我们尊重、研究和利用好文化传播规律，在不同发展阶段采取不同的策略，因地制宜、因时制宜，保持足够的耐心，就一定能够做好中国宗教文化的国际传播这篇文章。

总之，中国宗教故事是中国宗教文化走出去的独特载体，如何深入挖掘和充分利用中国丰富的宗教故事资源，是中国宗教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中的重要课题。外来宗教故事中国化和中国宗教故事国际化的经验均表明，加强中国宗教故事的国际传播，宜积极参与国家的文化外交战略，力争在故事选择、国际化改造、人才培养、传播手段等方面取得突破。

作者：王健 漆凌云 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