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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20世纪80年代,崛起于台湾乡土文学论战后的新世代小说家,以崭新的书写姿态、繁复的都市生命体验,成为当代台湾都市文学的主要书写者。他们以“流动的资讯思维”、“流转的生活”、“流动的欲望”表现他们所感受的不可捉摸的都市时代特征,建构了变动不居的台湾都市情境。
关键词:台湾新世代作家;变动不居;都市情境
“真正能够把一个城市的那种魔力———我所谓的魔力,一方面是指怪诞的那种魔力,另外就是一种吸引人的欲望的魔力———这两种混在一起的很少。”[1]122李欧梵研究中国都市文学时,指出在中国现代文学中很少有小说能把都市书写成一种心灵的、文化的、使人失落的迷宫,表现出这种迷宫的只有一九三〇年代刘呐鸥等代表的上海新感觉派。上海新感觉派创造了迷宫似的洋场文学,却因战时中国幻象似的繁华,不可能形成有序多元的现代都市图景,而台湾新世代小说家却有了这样一个舞台。20世纪80年代的台湾不仅意味着一个新的十年,更意味着一个新的社会和文化语境的形成,那就是媒体、资讯革命,以及快速成形的资本主义都市生活方式。政经、文化和科技各个领域表现出的变动经验以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吸引着新世代作家,这种魔力在新世代作家笔下演绎的是资讯网络下的流动思维,是快速流转的生活方式,也是涌动的欲望。
一.都市文化核心———流动的资讯思维
资讯社会最大的变化莫过于电脑的出现,作为资讯文明所在的城市的代名词,电脑不只是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和节奏,还带来了资讯思考这一崭新的意象和思维方式。陈思和评价台湾新世代都市小说的特征时指出:“资讯结构是体现现代都市文学特征的主要标志”[2]347。新世代小说家所提倡的新都市文学是建构在一种新的思维基础上的,不一定写具体的都市景观,而关注更多的是人在都市化语境中面对资讯纪元,对于自身以及世界新的思考方式。处身于一个资讯无远弗届的都市社会,新世代小说家面对的不仅是一个复杂多变的网络,还是这个资讯结构组成的人类生活的新结构与新关系,他们敏感到了后现代工业社会极速的资讯传输,时空与观点快速跳动与切换的特点,自然选择了新的观察与思考方式,以资讯思维体现他们理解的都市文化,即终端机文化。这种文化使得都市中的人与物成了一个个零落的符号,并以流动的精密回路构筑了一个庞大未知的“迷宫”。林燿德的《一九四七•高砂百合》以发生在一九四七年台湾的“二二八事件”为线索,打破了传统线性的情节框架,运用时空、意象的快速跳换,在虚实之间展示了台湾交织着西洋、日本、中国、二二八、阿泰雅族文化的混杂历史;在张大春的《将军碑》中,暮年的将军不再指挥千军万马,可是当回顾过去,一个个片段的组合,交织着过去与未来、虚构与现实的流动,记录也是虚构了将军的一生。资讯社会中全新的观察角度与书写,不仅呈现出非线性的、模糊虚实界线的特点,甚至是分裂式的流动思维特征,这种分裂式的流动思维在王幼华笔下表现得最典型。彭瑞金指出王幼华“所呈现的淆乱错置、零碎而交杂的特性,很能映现作者内心纷杂而倒错的价值观与世界观,作品中不断以间歇性的方式,用自信、睿智而有讥讽性的语言、情节,慧黠而飘动的现实观照展示他具思考、试探、智慧的特性。”[3]264王幼华的《花之乱流》讲的是阿A在变成花的十五日前以录音带的形式讲述的内心活动,从工作同事老黄到圣贤之道,从政治季节到地震,从拒绝人的靠近到语重心长的关怀,通过阿A的陈述我们看到,他的内心世界是破碎的,没有中心的,正是这种分裂的、流动性的意识活动呈现了台湾社会文化的变迁情境。而《都市之鼠》开篇讲的是都市人如何处置老鼠的方法,然后直接跳换到一群药品公司职员到海滩浴场的游玩。游玩过程中,有人发生溺水意外被救起,而后变成办公室、媒体的话题。作品中,王幼华表达了即使是攸关生命的事情,在匆匆的都市生活中,最后除了变成制造新闻的谈资,不会在人们的精神和记忆中留下任何的痕迹。林燿德以“流动不居的变迁社会”定义这个迷宫式的都市,不仅呈现出台湾都市文学具现代意义的宇宙思维宽度,同时显示出了资讯社会中流动思维的轻盈风格。卡尔维诺在《新千年文学备忘录》中关于卢克莱修的《物性论》以及奥维德的《变形记》的讨论中指出,他们对世界的认识意味着对世界坚固性的融解,卡尔维诺在科学论述的启发下寻找他心中的世界形象。面对台湾都市社会崛起新出现的空间变化、政经乱象、资讯信息、消费文化、竞争人格等文化现象,一切都在快速流动,一样面对着坚固性的融解,不同于卢克莱修引导人们注意无穷小、轻和游移的事物,也不同于相信任何事物都可以转变成另一事物的奥维德,台湾新世代小说家选择了电脑思维,他们所践行的正是在电脑科学论述帮助下的都市想象,从而探向都市文化的核心———终端机文化。也许电脑这种冷静、跳跃的思维境界才能体现新世代小说家力图表现人们在面对种种刺激时流动的、开放的思维特征。终端机、传输、符码、乱码、界面切换等等,影像的瞬时切换证明了多时空并列的可能;意象的跳接,时空的变换,虚实的交替,这种抽离现实时空的电脑思维美学,成了新世代小说家讲述故事,铺陈事件的法则,形构他们都市书写新的美学特征。
二.非常的日常———流转的生活情态
面对着一个活跃着少爷、姨太太、舞女、银行家等都市人物,以及他们周旋于夜总会、电影院、咖啡厅、赛马场等场所的都市情境,施蛰存、刘呐鸥、穆时英等代表的新感觉派作家,他们将目光投向了物质生活丰富、声色迷离的魔都上海,演绎了迥异于新文学主流形态的现代生活情态。1980年代台湾的都市化,带来的不仅是人口的快速流动,还有在高度消费社会中人的生活形态巨大的改变。新世代小说家延续新感觉派作家的现代特质,迎合电脑科学世界的资讯网络,超越传统的都市概念,以冷静、流动、碎片化的都市思考,形成了流动性的开阔思维,在流转变化中演绎他们非常的日常生活。林燿曾德以“浪迹”形容台湾的都市生活形态,表现都市生活的流动性,呈现了1980年代以来台湾都市化进程中流转变化人们的都市生活素描。在《大东区》里,林燿德描写了一群生活在夜东区的年轻人,在物欲横流的都市社会中追求镭射光碟的旋转、舞池的漩涡、、飙车的刺激生活,试图以快速流转的生活方式弥合都市带来的孤独感以及人与人间的疏离感。在小说集《非常的日常》中,作者以日常生活的非常形式呈现了暴力、诡异、怪诞、荒谬的生活情态,其中的《龙泉街》讲的是一对少年因互相看不惯相约决斗,他们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一决高下,却在目睹另一群人血肉横飞的斗殴场面后斗志消失,颓然放弃决斗,最后戏谑的是,合抽一根烟感慨一起目睹的斗殴场面。龙泉街,白天是繁华的街道,晚上却是不同族类用来斗殴的生命场,相约决斗的不良少年,互相厮杀的流氓,他们属于自己的族类,互不干涉却共同呈现了龙泉街的诡异的文化与风景,呈现出都市世界重叠的特征。黄凡同样写出了都市化对于人们生活方式的冲击,生活在大都市的人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新兴事物的出现。在《东区连环泡》中,我们发现作者笔下不再有黄春明在《两个油漆匠》和《溺死一只老猫》中表现出的对都市现实的无奈,而更多的是一种带着喜感的戏谑,人们必须调整生活态度以适应“二十四小时快速餐厅”,“全天候电动玩具”还有夜色中“亮如白昼的广场”,讽刺的是引起轰动的企图跳楼者却只是一个等待日出的观光者。黄凡笔下这种带着喜感的戏谑方式还表现在他的小说《到东区的500种方法》里。作品写一个报社记者参加一个“改善生活品质座谈会”却陷入了不断流动的交通陷阱中。途中见识了睡铺巴士、直升机、滑翔翼、登山索具、屋顶快速道路甚至炮弹飞人等许多怪诞的交通名称和方式,当他懊恼自己太迟到达会议现场时,却发现他是最早一个到达的与会者。通过贩卖地图的小贩口中得知,台北已变成了世界有名的迷宫。黄凡以一个都市探险家的姿态反讽了台湾交通问题的严重性,以及台湾都市社会中许多不可思议的次文化现象,却也反映出都市社会巨大的生命力。林燿德的《大东区》、黄凡的《东区连环泡》等小说,将光明与黑暗,青春与死亡并置,将星际战争的抽象世界与防火梯旁的阴暗角落的具象世界共存,在他们的观念里,只有以跳跃的快速变换的方式才能展现台湾都市新区———大东区人类流转的非常的日常生活情态。林燿德曾以《幻》描述人在都市中的活动:“人在都市,就像是驮载着螺壳的蜗牛,在长满了符号、象征、暗示、密码和图腾的草原上,拉开一道继继绳绳的蜗篆,和他人的行踪缠错成一幅以虚无感为笔触的抽象画面。人是都市流动的文身。”[4]121这里的爬行的“蜗牛”象征的当然不是都市生活的节奏,以林燿德对都市“变动不居”的诠释,或许象征的是人在都市中恒定的流动性存在,强调人在充满速度、节奏和喧嚣同时涌动着激情、力量和骚动的都市社会里的变迁流动。
三.都市之谜———流动的欲望
资本主义生产体制的不断深化,带来了经济的富裕,也带来了社会生活的现代化,一切都似乎成了可消费的景象:商品聚集的大型购物广场,街道咖啡馆,流动的汽车,巨型的荧幕,闪烁的霓虹灯……然而在景象的高潮之处,一种受压抑的现实却不和谐地出现了,“恰如伯曼所言:成为现代就是发现我们自己身处这样的境况中,它允诺我们自己和这个世界去经历冒险、强大、欢乐、成长和变化,但同时又可能摧毁我们所拥有的、所知道的和所是的一切。它把我们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那里有永恒的分裂和革新,抗争和矛盾,含混和痛楚。”[5]3-4这个漩涡就像都市之谜,让人着迷却又难以把握,人们在尽情消费现代景象及提升快乐中激发出了内心深处潜藏的欲望,处身其中,在欲望满足的同时倍感迷失,无所依从。在黄凡、林燿德合著的《解谜人》里,失去记忆的“赵达人”,从一无所知,到意识到自己是替罪羔羊———台湾金融界最著名的经济犯蔡新州,因保外就医而被掉包,经过整容并被删除了记忆。当忘记身份,蔡新州也曾想忘掉过去,做一个全新的公民,一切似乎重新开始。然而,在复杂的政经网络中,他根本无法把握自己,就连自己最亲密的女伴都是被安排在身边的双面间谍。犹如电影《楚门的世界》中,楚门面对的世界真实可感,有父母,朋友,爱人,表面的一切井然有序,却都是虚假的电视剧剧情安排,一切都罩在一个巨幕下。当楚门发现真相,最后不顾一切,冲出了这个虚拟的世界。而《解谜人》中的蔡新州,因为失却身份成了一个台北的游人,开始了寻找自己身份的旅程,然而一系列戏剧性的跟踪、谋杀、意外死亡使他忘记了身世谜团,一步步走向他人的安排里,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了尔虞我诈的诸多事件中:台湾奇迹背后潜藏着的仿冒、逃税、走私、回扣等地下经济,华扬国际投资公司,老鹰集团,美帝集团,可以无限透支的神秘账户,瑞士数亿美金的信托基金,国际军火生意,选举,罢工,游行示威,台北农民暴动……“我只感到自己被一股莫名的、恐怖的势力所操纵,也许那是一只潜藏在我心底的魔鬼也说不定。”[6]227
在权力与欲望中,即便失却身份,这个魔鬼仍然如影随行。当蔡新州“终于醒来”,才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与挣扎显得如此渺小与可笑,他被整容、失掉记忆忘了身份,甚至他真实可感的女伴莉莉,背后都有着政府、军队、帮会、杀手构成的台湾政经界和黑社会势力的操控。蔡新州在偌大的权力与欲望之海里浮沉,他意识到自身充满了罪孽,需要经历层层酷刑才能洗涤罪孽,然而,在庞大的政经网络下,越是努力挣扎,越是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他只是其中一枚小小的棋子,只能越发深陷无底的棋盘。谜底一层层解开,蔡新州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挣扎,都无法逃脱棋子的命运,如影随行的欲望魔鬼,使他最后只能像濒死动物一样发出痛苦的悲鸣。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也许就像作品中权力与欲望的象征“老佛爷”的忠实手下安广豪一样,在生命行将结束的时候,反而感到自己要回到一个既真实而又虚无的存有状态中。每个人的努力似乎都在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的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蔡新州最后的悲鸣似乎在告诉我们,他试图解开的谜底以及要证明的存在感,在权力与欲望之海中,只能是一场幻影,唯一不变的谜底就是流动的欲望。四.结语在快速变迁的都市社会中,流动的资讯思维方式,非常态的都市生活情态,不变的欲望流动与追逐,新世代小说家以流动性的都市场域形构了他们笔下的都市迷宫。正如郑明娳在《浪迹都市》序中论及都市文学时所提出的不停的处于变迁状态的情境:“和市民文学浮面的都市风情绘相形之下,狭义的都市文学可说是都市文学的本格,此中的‘都市’并不是指具体可见的地点,更不是高楼大厦堆叠组合而成的布景,‘都市’其实是社会发展中,因各种不同力量的冲击而不停的处于变迁状态的情境”[7]4。在这个变迁状态的迷宫中,一切都是流动的,甚至身份都是不稳定的,流动成了都市变态活力的源泉,都市人乐此不彼,“变动不居”成了台湾都市最大的时代特征,台湾新世代小说家在不断变迁的都市情境中演绎都市的魔力,营造出了笔下变动不居的都市情境。
作者:刘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