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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女神和敦煌菩萨分别是希腊神话及印度佛教中的人物形象,也是中西方雕塑大师在不同历史时期,不同文化背景下所塑造的典型化艺术形象。虽都是美的化身,均承载着人类美好的理想与希望,但作为欧洲古典美学理性追求和艺术模仿创造的古希腊女神,与作为中国人用来确认自己生存环境和自身价值存在而创造的敦煌菩萨在美的表现手法上却存在着诸多差异。
一、中和美与理想美
菩萨是佛教中神的化身,最早产生于印度。在其发源地是古代世俗贵族的“勇猛丈夫”形象,随佛教入传后,其形象从北魏至唐不断与中国传统文化发生异质交融,不断被再创造成为独具中国神韵的本土化菩萨形象——既具中国女性外貌风姿,又具民族文化内涵及艺术气质的东方女神。菩萨自传入之初即抛弃印度“丰乳肥臀”式的女性形象,至唐代已表现出强大的写实性,体型丰满、体态婀娜多姿,极具世俗女性的神韵,但并末显露女性性征。充分彰显中国匠师受传统儒、道、释思想影响,对外来佛教文化吸收、融合、改造从而建立符合中国民族文化精神之含蓄、阴柔、中和美的能力。这种美的表现形式是中国传统伦理观和审美观在佛教造像上的反映,即符合中原雅士的儒家审美风尚,又与统治阶级的政治文化相适应,同时又不违背佛教教义。中国传统美学主张“中和为美”,将正确的伦理、理性作为前提,把真、善作为前提,追求“质正得中”及“以中为节”最终达到情与理的统一。“中国传统艺术一方面强调表现情感,另一方面又强调以理节情和情景交融;一方面强调艺术具有感官娱悦功能,另一方面又强调温柔敦厚与感染教化……”中和、阴柔的传统女性美学标准一开始便在中国佛教雕塑中生根发芽,唐代则发展至极致。此时菩萨具有温静的姿势、圆润的造型及母性的雍容。唐人夸“宫娃如菩萨”,但菩萨仅有宫娃的面貌、姿势却没有宫娃的真身,正是中国传统艺术的精神内涵赋予敦煌菩萨和谐的“中和美”特质。
希腊女神和敦煌唐代菩萨都是雕塑艺术写实基础上美的再创造,但两者最终所形成的造像学形式却判若云泥。希腊“神人同人同性”的哲学观使艺术家按照现实生活中人的形象来塑造神的形象,但这种写实并非简单的模仿,而是以人的完美形体来比附天国的理想。古希腊人由于战争崇尚健美的人体,且认为人体的和谐与宇宙万物的和谐可谓同声相应。故希腊人孜孜不倦地研究人体的结构比例,通过和谐的比例与精确的结构来表现内在的精神和情感,充分展现希腊女神崇高的、圣洁的理想美。雅典卫城帕台农神庙东山墙上的命运三女神雕塑,虽着衣但薄如蝉翼的长袍紧贴躯体,丰满而优美的俗世女性体态尽显其中。普拉克西特列斯《尼多斯的阿芙洛狄忒》是古希腊第一件全裸女神像,雕塑家以和谐的比例、完美的法则突现纯美的女神形象,为古典主义女人体开创至纯至美之先例。
二、线条美与体积美
追求写实与再现的西方雕塑以“块面造型”语言迥异于追求“遗其形骸尚其神”的中国雕塑的“线条造型”语言,故希腊女神表现为“塑”的块面造型而敦煌菩萨则更多体现出“绘”的线条造型。敦煌菩萨形象万千,往往通过线条的刻画来传达菩萨形体千姿百态的舞动之美。有的身体微向左倾斜,双手随身体自然置于腰前,形成反“S”形,体现娇憨多情的成熟女人韵味;有的胸向左,臀向右,通过柔和、丰润的轮廓线,表现温柔健美的女性形体;有的甚至仅透过轻纱、几缕飘带即能勾勒出形体的飘逸与优美。被称为“中国的阿芙罗底德”的唐代菩萨塑像,虽头与双臂已残但体态优美,衣纹曲线柔和与身体起伏相谐调,使肌体“融化在线纹的旋律里”[2]。与中国雕塑以线的起伏波动来象征宇宙生命的律动之美不同,希腊女神雕像重团块感,用大块形体的组接表现“塑”的体积感。《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像》表现胜利女神从天而降,立于船头,面向大海指挥作战的情景。虽头与双臂已残,但紧贴躯干的衣襟和裙裾依然衬托出女性优美的线条。鼓动的双翼加强女神向前冲锋的气势,通过羽毛、衣饰等的精致刻画突出女神傲岸而喜悦的风姿。尽管希腊女神像与敦煌菩萨造像均表现出对人体肌肤的浑厚兴趣,但前者的肌肤是人体结构的自然外形,生长于骨骼之中,紧密而富弹性,后者则见肉不见骨。正如宗白华先生所言“希腊的人像是着重在‘体’,一个由皮肤轮廓所包的体积。所以表现得静穆稳重。而敦煌人像,全是在飞腾的舞姿中(连立像、坐像的躯体也是在扭曲的舞姿中);人像的着重点不在体积而在那克服了地心吸力的飞动旋律。”
三、神态美与动态美
基于动感旋律和力量之美的希腊女神雕塑注重肢体语言的表现力,注重体量的结实感及外在形象的完整性,常通过动作体态来传达某种情绪,却漠视面部表情的刻画,或面部神态刻画相对平静。中国佛教雕塑侧重点则与之截然不同,敦煌菩萨前期或坐或立,静止形像居多,后期虽呈三道弯曲线变化,但仍着重表现“静若处子”之美。古希腊雕塑家在人体雕塑的形态上创造性的使用“对偶倒列”原则,使躯体一侧收缩呈负重紧张状,另一侧伸展呈放松状,头部稍向负重侧偏转,构成人体运动的倒“S”形曲线,即符合人体自然美的规律,又使人体雕塑达到平衡与动势的统一。“对偶倒列”是人体在运动中瞬间姿态的真实摄取,同时也是艺术家对人体美程式的杰出创造。《米洛斯的阿芙罗蒂特》是希腊女神中最符合造型原则及审美理想的雕像之一,利用“对偶倒列”原则塑造出极富动感的S型曲线,面部表情却端庄而宁静,使动静完美统一并集精神力量的美于一身。敦煌菩萨唐以后的形体表现出对希腊“对偶倒列”雕刻手法的吸收,同时加入中国古代艺人的独创,使其呈现独具中国特色的阴柔、含蓄美。如盛唐45窟西龛内北侧的菩萨雕像,身体呈S型,左躯干松驰,无负重感。面孔圆润秀美,表情优雅自然,身材丰满,肌肤柔和,面带亲切善良的微笑。从其表情中,人们可体会菩萨对芸芸众生的怜悯之情与仁爱之心。菩萨形象是中国传统伦理观和审美观在佛教造像上的反映,是彻底中国式的审美,其形体结构以现实人为题材,融入女性特有的温柔,圆润、丰满的肌肤及优美的形态透射出种种亲切感人的形象特征,是美与善的统一而非希腊女神所孜孜以求的理性的和谐与美。初唐205窟佛坛南侧的坐式菩萨和盛唐445窟西龛外北侧的立式菩萨被誉为“东方维纳斯”,她们体态婀娜,一波三折,从身体外轮廓线的流动、节奏感中可窥西方维纳斯曲线变化的形体美。
四、建筑和谐之美与自然和谐之美
希腊雕塑与建筑有着密切的关系,雕塑是建筑重要的组成部分,正是雕刻创造了完美的古希腊建筑艺术。古希腊建筑利用双面坡屋顶形成建筑前后的山花墙,其中布满雕塑作品,是古希腊雕塑作品的天然展厅。其次,古希腊建筑就是用石材雕刻出来的艺术品,雕塑的用途之一在于装饰建筑,且雕塑在功能上适应建筑,在比例和秩序上也与建筑相互协调。“希腊人——以至于罗马人——习惯于透过建筑来观照空间,他们的雕塑,除象形的表面,其空间内核,毋宁说是建筑有机结构观念的变相,他们特喜欢把雕塑附着于建筑。”
因此希腊女神往往与建筑相结合成为建筑的一部分,充分彰显雕塑与建筑的和谐之美。如雅典卫城伊瑞克提翁神庙南面的女像柱,六尊女神娴雅端庄、秀美健康,与神庙建筑完美结合于一体,即是建筑艺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同时丰富了建筑艺术语言的表现力。中国古代哲学的基本精神追求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佛教雕塑受其影响选择直接从山体中开凿岩窟,这种与大自然和谐相应的石窟寺艺术,与古希腊雕塑单纯巧妙的适应建筑不啻相隔天壤。“与自然环境建立氛围创生关系一直是中国雕塑孜孜以求的目标”,中国佛教雕塑使神与自然相贴近,使雕塑与自然景观相融合,成为整体自然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敦煌莫高窟中的菩萨形象处于自然开凿的洞窟之中,永远安静的侍立于佛左右,与周围的壁画、彩塑及外界大自然形成协调统一的整体美。
五、结语
敦煌菩萨与希腊女神分别是中国佛教雕塑及古希腊雕塑史中所塑造的最具典型化的艺术形象,由于中西方文化背景、审美理想、文化特质及造型手法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使两种艺术形象对形式美的追求表现出完全迥异之态。希腊女神以西方古典哲学“崇尚自然、昭示理性”为美学原则,通过塑造融古希腊自然、理性精神于一体的“人化神”形象,追求美与真的最终统一;敦煌菩萨则以中国儒、道思想“中和”、“阴柔”等传统美学思想为指导,通过蕴含中国本土文化精神的“神化人”形象,追求美与善的最终统一。对不同文化背景所产生的两种典型艺术形象做形式美分析可揭示出中国雕塑追求“遗其形骸尚其神”的写意性艺术语言,注重传神与情感的表达。西方雕塑则追求“像的真实性”的写实性艺术语言,注重和谐与理性的表达。两种雕塑语言在特定历史时期虽出现短暂相交(唐菩萨“对偶倒例”法则的运用),但敦煌菩萨始终未达到西方女神追求自然美的高度,呈现妥协之中略带反叛的中和阴柔之美,是中国本土文化精髓的完美展现。
作者:冷维娟 单位:兰州商学院长青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