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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革命对北美毛皮贸易的影响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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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革命对北美毛皮贸易的影响

一、毛皮贸易在北美殖民地发展中的重要性

这个任务落到了新任总督弗朗特纳克的身上。弗朗特纳克在塔隆所奠定的毛皮贸易的基础上,全力推动新法兰西毛皮帝国向外扩张。法国人以圣劳伦斯河的上源为中心,主要沿两个方向扩张,一是往西南伸入密西西比河,另一个是往西朝落基山方向探险。结果到18世纪中期,经过众多中小毛皮商人和探险家的不懈努力,新法兰西殖民地开辟出了广大的后方基地,向南控制了密西西比河谷,向西把势力伸展到了苏必利尔湖以西,在北美洲的北部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毛皮帝国。当法国殖民者在北美东海岸探险和进行毛皮交易的时候,英国和荷兰的商人们也发现了毛皮贸易所蕴含的商机。背负巨额债务的清教徒们到达普利茅斯后,就着手同当地的印第安人交易毛皮。从一定意义上说,普利茅斯殖民地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毛皮贸易站。从1631-1636年,清教徒共向英国共输出1.2万磅以上的海狸皮和大约1000磅海獭皮。正是借助于不断扩张的毛皮贸易,普利茅斯殖民地用21年的时间还清了欧洲债务。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最终是良好经营的毛皮贸易,拯救普利茅斯殖民地免于灭绝”。[6]20普利茅斯殖民地毛皮贸易的成功刺激了马萨诸塞的商人们,他们先是在梅里马克河边开展贸易,后来随着沿岸毛皮资源的枯竭,他们把目光投向了西边的康涅狄格河谷。这里早先已经为荷兰人所占据,著名的马萨诸塞商人威廉•平琼(WilliamPynchon)及其儿子约翰逐渐驱逐了荷兰人的势力,确立了在这一带的毛皮贸易控制权。从1652到1674年,除去其他毛皮,约翰•平琼仅仅从输往英国的海狸皮中就收入了11752英镑。总之,在新英格兰的毛皮资源枯竭以前,毛皮贸易“在这片地区是美洲最赚钱的行业”。[6]44在17世纪60年代以后,随着本地毛皮资源的枯竭,新英格兰开通了与西印度群岛的贸易,毛皮贸易对于它的重要性下降了。1609年,荷兰人在哈德逊河口建立新尼德兰殖民地。荷兰人既不进行殖民征服,也无意像其他国家的殖民者那样向印第安人传教,其主要目的就是毛皮贸易。1624年,荷兰人从美洲运出7246张海狸皮和1850张海獭皮,总值2.8万荷兰盾(Guilder)。此后几年,荷兰人从毛皮贸易中获得的收益都在逐年增加,直到1632年,产量暴增到1.4万张海狸皮和1700张海獭皮,价值14万荷兰盾。毛皮贸易逐渐取代农业殖民成为新尼德兰最重要的产业,以至于“新尼德兰的所有人口都对毛皮贸易感兴趣”。直到1725年以前,奥兰治堡一直是新尼德兰毛皮贸易的中心。1660年,这里运出了2.5万张海狸皮,几乎代表了新尼德兰全部的毛皮贸易量。[7]153-157在1664年英国人夺取了新尼德兰后,毛皮贸易对于这个殖民地尤其是阿尔巴尼仍然很重要。据统计,在1700-1755年间英国所输入毛皮中,来自纽约的毛皮占到25%的比例,纽约商人每年为此从英国进口价值3000-8000英镑的货物。[8]除了北部殖民地以海狸皮为主要产品的毛皮贸易外,南部殖民地的鹿皮贸易也是整个北美皮革交易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里海狸皮的经济价值不大,但数量众多的白尾鹿却为北美殖民者提供了另外一项有利可图的谋利渠道,成为南部殖民地的一项重要的副业。在17世纪初期的时候,鹿皮贸易并没有受到特别的重视,弗吉尼亚殖民地甚至还在1631年通过一项法令,禁止与印第安人的一切贸易。但《航海条例》实行以后,弗吉尼亚殖民地才开始重视与印第安人之间的贸易,鹿皮贸易与烟草种植逐渐成为该殖民地最重要的两项产业。除了弗吉尼亚以外,南部的其他殖民地也都逐渐认识到毛皮贸易的经济价值,同印第安人开展贸易。结果,到17世纪结束时,除马里兰殖民地以外,南部其他各个殖民地都加入到鹿皮贸易的行列之中。进入18世纪以后,南部鹿皮交易的规模更大,“鹿皮和奴隶是18世纪南部最好的商品”。在密西西比河谷建立路易斯安纳殖民地的法国人也染指鹿皮贸易。到1726年,法国总督比安维尔(Jean-BaptisteLeMoynedeBienville)计每年有5万张鹿皮从路易斯安那运出。[9]当时法国人的主要贸易伙伴是乔克托人,英国人主要的盟友则是克里克人。1744年,法国人从克里克人那里仅得到7500张鹿皮(1.5万磅),而英国人则是130884磅。到1764年,殖民地贸易官员斯图尔特估计:南部每年输出80万磅鹿皮,按照2磅1张计算,约合40万只鹿。地处南北殖民地之间的宾夕法尼亚的毛皮贸易也较为重要。在宾夕法尼亚建立伊始,以詹姆斯•洛根(JamesLogan)为首的商人们就发现了这一地区所蕴含的毛皮贸易商机,他们以该州西部的城镇为基地向俄亥俄河谷地伸展势力,同肖尼发展毛皮贸易。同主要从事海狸皮狩猎的伊洛魁人不同,肖尼人既狩猎海狸,也猎捕白尾鹿。因此,宾夕法尼亚从一开始就出产鹿皮和海狸皮两种毛皮,而且后者比前者的产值要高得多。宾夕法尼亚的毛皮贸易增长很快,自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以后,每年的平均贸易额都在1750英镑以上,在其对伦敦出口的货物比例中一般都占到30%左右,有的年份甚至高达70%。在七年战争前的5年里,每年的平均交易额达到9990英镑。[10]到七年战争结束时,在西部从事毛皮贸易的宾夕法尼亚商人有300人左右。总之,在北美殖民地建立的过程中,毛皮贸易都曾经在其中发挥过重要作用,所不同的是,在各个殖民地的发展过程中,对毛皮贸易的依赖度有所不同:新法兰西一直依靠毛皮贸易,没有发展出其他像样的产业;而对于新英格兰、纽约和其他殖民地而言,毛皮贸易最初也是一桩重要的生意,不过随着其他产业的兴起,经济越来越多样化,尤其是随着有利可图的西印度贸易的展开,毛皮贸易在这些殖民地逐渐退居次要地位。不过,新世界每年30万张的海狸皮交易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它被不少人看作是能够快速发财致富的一种巨大商机。而法国人的威胁无疑是阻碍殖民地商人扩大毛皮贸易领域,实现其发财梦想的绊脚石。这些人要求英国驱逐法国人,控制整个毛皮贸易。以新英格兰和纽约为首的北部殖民地力图向更远的北方和西方拓展毛皮业务,因此要求征服加拿大,控制从大湖周围到东部这一广阔领域内的海狸皮交易。纽约总督康巴利(EdwardHydeCornbury)向贸易委员会进言:“仅仅是毛皮贸易收益就可以支付征服加拿大的所有费用,因为加拿大一年输出的货物完全抵得上我们的十年。”[7]345而从宾夕法尼亚往南的殖民地则对密西西比河流域的鹿皮颇为看重,谋划着获取鹿皮交易的控制权。1763年,英法七年战争结束,英国夺取了法国在密西西比河以东的全部殖民地,取得了北美毛皮贸易的控制权,但随后随着英国与十三殖民地矛盾的不断激化,毛皮贸易的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二、美国革命的临近与十三殖民地毛皮贸易的衰落

随着七年战争临近结束,英国政府的战略重心从击败法国转向对北美殖民地的政治治理问题,它不仅要考虑如何处理即将到手的法国殖民地,还要考虑如何协调原法国殖民地与北美十三殖民地之间的关系。十三殖民地虽然人口增长很快,经济也颇为活跃,但与广阔的毛皮贸易边疆相比,还主要局限在东部沿海一隅,北美3/4的广阔地区主要依然是印第安人猎手和白人毛皮贩子的天下。长期以来,英国对于北美殖民地的发展采取了所谓“礼貌性的忽视”态度,对它的发展基本不予干涉。北美殖民地早期在英国人心目中并不占重要地位,其重要性甚至比不上一个巴巴多斯。这也是北美殖民地的利益被无视的重要原因。对于北美十三殖民地来说,虽然谁也不想放弃毛皮贸易这唾手可得的财富,但除了在纽约和宾夕法尼亚的经济中所占的比重略高以外,在其他地区的经济中早已变得无足轻重。而且随着各殖民地人口的增加和经济的转向,他们希望1760年以后英国能够放松限制,不受限制地向西部扩张。而这个时候英国政府所面临的当务之急则是如何压缩政府开支。自七年战争以来,英国政府的支出连年增加,从1750-1755年间的每年650万英镑增加到1756-1764年间的每年1450万英镑,政府债务到1763年已经有1.4亿英镑之多,每年仅利息就高达480万英镑,国会强烈要求削减政府开支。[11]15不幸的是,英国驻北美军队总指挥阿姆赫斯特将军削减印第安事务开支的做法引发了1763年的庞蒂亚克起义。对于即将取得七年战争胜利的英国来说,这不啻为当头一棒,使它不得不重新考虑其印第安人事务、边疆防守、毛皮贸易和对北美殖民地的政策。北美殖民地此前管理印第安人和毛皮贸易事务就很失败,而在七年战争和随后的庞蒂亚克起义中,他们又都不愿意出钱出力,令英国非常失望。为了安抚印第安人,稳定北美的政治格局,英国选择了与法裔加拿大人合作、同印第安人贸易、阻止北美殖民地向西部扩张的政策,其具体表现就是1763年的《皇室公告》。《皇室公告》规定英国从西班牙和法国新获取土地建立的三个殖民地:加拿大、佛罗里达和格林纳达,实行军管,而除此之外的印第安人聚居区维持现状,在原来的北美13殖民地与印第安人聚居区之间划出一条分界线,该线以西的土地禁止英国殖民者居住,也不允许私人和殖民地政府官员购买印第安人的土地。《皇室公告》在两方面损害了北美殖民地的利益:一是将他们一直向往的西部土地划归加拿大或保留给印第安人,直接损害了当时热衷于到俄亥俄河流域进行土地投机的北美殖民者的利益。二是逐渐剥夺了北美殖民地当局对印第安人事务的管理权。鉴于此前各个殖民地管理印第安人事务的混乱局面,英国的贸易委员会在1764年制定了一套针对印第安贸易的方案。该方案在重申毛皮贸易对所有人开放的前提下,将毛皮贸易和印第安人事务的管理权收归帝国统一控制。由英国任命的官员负责确定毛皮贸易的价格,禁止向印第安人出售朗姆酒,也禁止在贸易站以外进行交易,并确保本地区的治安和在必要时平息印第安人的不满和怨气。新设立的这套贸易机构的年度预算为2万英镑。七年战争之后的英国面临着一种两难困局,一方面,为了防止西部边疆再次出现类似的印第安骚乱,英国政府需要更多的财政拨款、向印第安人更大方地赠送礼物和派遣更多军队守卫边疆。而另一方面,英国国会既迫切需要削减政府开支,征收毛皮贸易出口税的方案又受到国内力量的阻挠。在这种情形下,英国就想把这笔预算与维持殖民地驻军的费用摊派到北美殖民地的头上,其结果就是《印花税法》的出台。1764年计划没能形成一个有效的印第安人贸易机制,它支持加拿大人的贸易,把北美十三殖民地排除在外,以牺牲殖民地利益为代价寻求对西部边疆的管理,要求殖民地负担规范毛皮贸易的费用,并剥夺他们传统的管理权。《印花税法》和随后的金融管制措施遭到了各个殖民地的普遍抵制和反对,双方矛盾不断升级。北美殖民地从最初的游行请愿到商品禁运,直至最后发展成为武装对抗,北美独立战争的步伐日益临近。英国的政策以及它与十三殖民地之间不断升级的矛盾和对抗给当地的毛皮贸易带来了很大的影响。随着毛皮资源的逐渐枯竭和边疆的西移,毛皮贸易在北美殖民地本来就已经越来越不占重要地位,而英国同北美十三殖民地之间不断升级的矛盾则加剧了这种经济衰落的步伐。纽约和宾夕法尼亚的毛皮贸易首当其冲地受到影响。与新英格兰相比,拥有广阔的西部腹地的这两个殖民地的毛皮贸易一直在经济中占据重要地位,直到1765年,纽约仍然向英格兰输送了价值5565英镑的毛皮。[12]在英国人占领新法兰西以前,以阿尔巴尼为中心的哈德逊河体系与以蒙特利尔为中心的圣劳伦斯河运输体系之间为了大湖区毛皮贸易的控制权一直存在着竞争关系。法国人的优势在于其森林客的吃苦耐劳精神和通过通婚与印第安人所建立的良好的贸易关系,而英国人则具有廉价的商品、朗姆酒、哈德逊河的良好运输条件和强大的伊洛魁人的支持。在七年战争将要结束的时候,许多阿尔巴尼人甚至乐观地认为自己的城市有可能取代蒙特利尔成为北美毛皮输出的中心。然而,从七年战争结束到美国独立战争爆发之间的这段时间里,纽约和宾夕法尼亚的毛皮贸易快速走向衰落,英国的管理政策和北美殖民地与英国之间不断恶化的双边关系无疑是其主要原因。宾夕法尼亚的毛皮贸易最先衰落。在庞迪亚克事件中,英国对参与叛乱的印第安人采取孤立措施,禁绝一切贸易,结果北美殖民地与印第安人的贸易嘎然而止。宾夕法尼亚的毛皮贸易深受其害,许多在西部进行交易的零散商人被印第安人杀害,据说仅宾夕法尼亚就有大约100名商人被杀。1764年计划公布以后,虽然恢复了殖民地与印第安人之间的毛皮贸易,但由于禁止朗姆酒贩卖和只准在贸易站进行交易,宾夕法尼亚和纽约的商人失去了原来对魁北克人在印第安人贸易中所固有的优势,被赶出了西部毛皮贸易领域。从此以后,许多宾夕法尼亚商人不再与印第安人做生意,而是将重点转向了对西部的殖民开拓。从1760年到1770年,宾夕法尼亚的人口从21.7万增加到27.6万,其中有4万人生活在西部。纽约殖民地的人口同期也从96765人增加到182247人,其中47375人生活在边疆。与印第安人的毛皮贸易相比,北美殖民地中有更多的人对西部土地的渴望更强烈,要求边疆尤其是俄亥俄河流域对移民开放。在庞迪亚克起义中遭受损失的宾夕法尼亚商人甚至组成受害者联盟,要求通过割地来补偿毛皮贸易的商业损失。面对殖民地的抗议和不满,英国做出了一些让步,不仅撤销了《印花税法》,在1768年取消了1764年的印第安贸易计划,把毛皮贸易管理权重新转给各个殖民地,并且还通过两位印第安人事务总监斯图尔特和约翰逊同印第安人签订条约,割让出大片土地供白人垦殖。条件是由殖民地负责支付维持毛皮贸易管理体系的费用,并确保印第安人的土地不受白人侵占。然而,北美殖民地对此却反应迟钝,一方面,“面对自己的经济对手,北美殖民者不愿意为一个在边疆挤占他们的利润的体系而缴税”。[11]139另一方面,毛皮贸易在各个殖民地中所占重要性已经越来越小,北美各殖民地现在最迫切希望的是英国放松限制,他们从而可以不受限制地向西部扩张。1768年,南部印第安贸易事务总监斯图尔特花费了好大精力才与切诺基人签订了边界条约,期望借此来促进当地鹿皮贸易的发展。然而,南部各州不仅拒绝给印第安人提供补偿,甚至还抗议该条约剥夺了他们的特许状中所授予的对西部土地的占有权力。由此可见,毛皮贸易对这些殖民地来说,已经大不如以前那么重要了,经过数代人高强度的猎杀,白尾鹿在南部的许多地区日益减少,甚至濒临灭绝。以占领和开垦土地为目标的新型占地者已经成为时代的宠儿。弗吉尼亚议事会主席约翰•布莱尔(JohnBlair)甚至声称:“目前我认为我们没有任何人同印第安人进行贸易。”[7]618殖民地所采取的禁运协议,令北美殖民地的毛皮贸易雪上加霜。为了对抗英国的《汤森法案》,打击英国的出口贸易,北美殖民地对英国商品采取禁止进口政策。由于无法得到商品,西部毛皮贸易就不能开展。宾夕法尼亚从事毛皮贸易的著名公司拜顿-摩根公司(Bayton-MorgonCompany)破产,纽约殖民地的费恩-埃里斯公司(PhynandElliceCompany)也深受影响。该公司1770年的一封信件中对禁运的影响做了形象的描述:“由于禁止进口协定,上一季度(即指1769年)我们几乎失去了西部地区的所有客户。虽然并不认可这一措施,但我们仍然决定停止进口英国货物,因为当时不这样做就意味着与贵市的大部分人民的意见相左,而这一措施却使我们无法得到贸易所需要的货物。”[13]一些商人不得不绕道从加拿大进口英国商品运往西部,所幸的是殖民地的禁止进口规定在1770年就取消了,纽约和宾夕法尼亚的毛皮贸易得以苟延残喘。但好景不长,为了抗议英国政府1774年所制定的《魁北克法案》,北美殖民地再度以禁止进口英国商品为反击手段,但这次还附加了禁止出口条款。纽约的毛皮商人既不能从英国直接进口,又不能像上次那样绕道加拿大获取商品,逐渐走向破产。著名的费恩-埃里斯公司不得不结束其在纽约的业务,转而到加拿大寻求发展机会。该公司1776年以后,以蒙特利尔为总部,把原来纽约的毛皮业务重新发展起来。其他许多以阿尔巴尼为基地的著名毛皮贸易商人如西蒙•麦克塔维什、亚历山大•亨利、皮特•庞德等也都转而把自己公司的毛皮运往蒙特利尔。原来主要以匹兹堡为交易基地的宾夕法尼亚商人如亚历山大•麦克伊、马修•埃利亚特等人也大多转向底特律,从这里把毛皮运往蒙特利尔。结果到美国独立战争爆发的时候,北部各州与大湖区的毛皮贸易结束了。北美独立战争爆发以后,除了极个别的以外,原来在西部从事毛皮贸易的商人和大部分的印第安部落都投入英国人的怀抱,英国所任命的南北印第安事务总监仍然履行着维系印第安人与英国的友好关系的责任,商人们从加拿大和弗罗里达运来货物,同印第安人进行交换。虽然大陆会议也成立机构,试图同边疆的印第安人恢复贸易关系,并试图在密西西比河上通过军事行动切断英国人同印第安人的联系。弗吉尼亚甚至还派遣克拉克(GeorgeRogersClark)去俄亥俄谷地征服温森斯(Vincennes)和卡斯卡斯基亚(Kaskaskai),以切断底特律的毛皮供应,但没有成功。最主要的是美国人无法弄到印第安人所需要的商品。在独立战争期间,只有极少的印第安人参加美国方面,而投入英国方面战斗的则有1.3万人,他们的支持是毛皮贸易依然为英国所控制的重要保障。[14]结果直到北美独立战争结束的时候,英国人依然牢牢地控制着大湖以南的尼亚加拉、底特律、密奇里麦基诺(Michilimackinac)等重要的军事堡垒和毛皮贸易站。

三、加拿大毛皮贸易的扩张

与北美十三殖民地日益看重西部土地,期望不受限制地向西部扩张的利益诉求不同,加拿大到英国征服的时候,还主要是一个毛皮殖民地,其经济中最主要的基础仍然是毛皮贸易。加拿大毛皮贸易的产值在18世纪50年代接近400万锂,占其对外输出货物的3/4。[15]在从圣劳伦斯到密西西比流域的广阔范围内,仅仅有不到10万法国人定居。维持与印第安人的友好关系,保护毛皮产地不受破坏是其最主要的利益诉求。根据海关的统计,1762年,即庞蒂亚克起义前的前一年,大约有17.3万张海狸皮从北美洲运出,其中9.4万张来自加拿大,5万张来自北边的哈德逊湾公司,1.5万张来自纽约,这些毛皮大约价值4.3万英镑。[11]178如果加上走私的毛皮,估计每年输往英国的毛皮价值在5-10万英镑之间。如此大规模的毛皮交易为英国制造业品提供了一个非常可观的消费市场。据估计,每年英国输往边疆的产品大约有13.5万英镑。[7]546到七年战争结束的时候,毛皮贸易虽然在其他殖民地中已经变得无足轻重,在整个北美经济中也不占主要地位,但对加拿大来说,却至关重要,是它最主要的经济支柱。而对英国来说,这一贸易不仅具有很大的经济价值,同时也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庞蒂亚克起义以后,英国认为印第安人维持贸易关系比开战更能维护帝国的商业利益,也更有利于北美的政治稳定。殖民地官员克洛根(GeorgeCroghan)认为:在庞蒂亚克战争中,英国花费10万英镑却一无所获,而仅仅用这笔钱的利息来购买礼物就可以让印第安人保持平静,“每年给他们一些好处就能让我们宝贵的毛皮得以维持”。[11]164在庞蒂亚克事件以后,为了安抚印第安人和北美政治形势的稳定,英国采取了鼓励和规范同印第安人贸易,限制十三殖民地向西部进行农业扩张的政策。这在客观上同加拿大的利益是一致的。结果,当北美十三殖民地为了寻求不受限制的扩张权利而同英国的矛盾日益升级之时,加拿大成为英国贯彻其美洲政策的工具和基地,其毛皮贸易也因此而从中受益,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得以迅速扩张。早在英军攻占魁北克和蒙特利尔以后,包括北美十三殖民地在内的许多的英国商人就开始迁向圣劳伦斯河谷,抢夺这里的毛皮贸易控制权。而原本控制着新法兰西的经济和社会活动的法裔毛皮商人则采取了与英国占领军和随后来到的殖民地商人合作的态度,“英国人有资金和从伦敦弄到借贷的联系渠道,而法国人拥有把商品运送到印第安人那里并取得毛皮的手段,双方相互依靠”。[11]46亚历山大•亨利(AlexanderHenry)可以说是这批北移商人的一个代表。他早年是阿尔伯尼的一名贸易商人,为英国军队提高物资供应。1761年,亚历山大转向毛皮贸易,并从盖奇将军那里获得了到密奇里麦基诺从事毛皮贸易的许可证。1765年,他的雇员发展到12人,并与苏圣玛丽的卡多特(M.Cadotte)建立合伙关系。他派人用两船物资从丰迪拉克(FondduLac)换取了15000磅的海狸皮、2500磅的水獭皮和貂皮。因尼斯评价道:“亨利和卡多特的合伙关系的成功是英国人的资本和法国人的经验必须进行联合的标志。”[5]168据估计,在1764年的时候,在魁北克和蒙特利尔的英国商人差不多有200人,他们经过调整后逐渐取得了对加拿大毛皮贸易的控制权。在七年战争中由于缺乏商品,加拿大的毛皮贸易曾一度陷入停顿。1760年,仅仅底特律就积压了价值10万英镑的毛皮。[11]3随着和平的到来和英法商人的合作关系的形成,原本由于缺乏商品而陷入停顿的圣劳伦斯毛皮贸易重新活跃起来。1763年,由于庞蒂亚克起义,加拿大没能运出多少毛皮。1764年,随着形势的稳定,它的毛皮产量暴增到10.6万张。1765年27.5万张,1766年达到35万张。[16]36随着英国和北美十三殖民地关系的变化,英国对加拿大的政策经历了一个从强制同化到怀柔的转变。英国在1763年《皇室公告》和1764年83印第安贸易计划中并没有对加拿大予以特别照顾。《皇室公告》不仅规定对加拿大实行军管,缩小了新法兰西的领土范围,还在这里逐渐推行英国议会制度,鼓励新教传播,限制天主教的权利,意图对这些法国人实行“英国化”。1764年计划中关于毛皮贸易只能在贸易站中进行的规定也不利于法裔加拿大商人,因为他们更擅长深入丛林,直接去印第安部落同他们交换毛皮产品。因此,英国的这两项政策在引起北美十三殖民地不满的同时,也令加拿大人不快。但与南面的邻居一步步走向与英国的决裂不同,加拿大的毛皮贸易离不开英国的市场和产品,英国1768年宣布取消1764年计划受到了加拿大的欢迎和配合,总督卡尔顿着手任命官员,接管英国所划定区域的毛皮贸易管理事务,这客观上符合英国贸易委员会的目标。而南方其他殖民地对英国法令的漠视和越来越激烈的对抗令英国决策者逐渐偏向于加拿大一方。加拿大的毛皮贸易不仅可以为英国运去原材料,还可以为英国商品制造需求,而南方殖民地所要求的移民定居则为英国带不来任何商业利益。同时,英国不希望为了管理印第安事务而增加开支,而加拿大又乐意接管这一管理责任。因此,“让该殖民地去管理印第安人和维护帝国在俄亥俄河以北地区的利益”逐渐成为英国决策者们的目标。[17]正是出于这一考虑,英国采取了同加拿大人合作,抵制北美十三殖民地的做法,其表现就是1774年的《魁北克法案》。与此前的《皇室公告》相比,《魁北克法案》对原来的新法兰西殖民地表现出了明显的宽容,不仅撤销了原来对这里进行“英国化”的改造,允许法裔加拿大人保留自己的文化、宗教和政治制度,而且还把俄亥俄河以北原来计划属于印第安保留区的领土划入魁北克的管辖范围。《魁北克法案》无疑是对加拿大的明显让步,因而也被其他殖民地看作是瓦解北美人民反英斗争的阴谋,被认作是“对北美自由的最大威胁”和殖民地人民的“最大冤屈”,对北美形势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加拿大总督卡尔顿勋爵认为,这样一个法案可以把“加拿大与南部的殖民地分开”,英国外交官员威廉诺克斯也认为它会“对我们美洲孩子的独立运动进行政治上的牵制”。[18]当北美十三殖民地与英国的矛盾日益加剧而使得毛皮贸易在这些殖民地日渐衰落之际,加拿大的毛皮贸易则因为英国的支持和南面毛皮商人的加入而获得了新的发展动力。Shelburne勋爵在辩论《魁北克法案》时就曾在议会中称该法将把俄亥俄河以北的毛皮贸易全部交给加拿大人手里。在整个美国独立战争期间,英国所任命的印第安事务官员继续对印第安人分发礼物,保证“原有的印第安盟友对我们的效忠支持”。[7]628同时,英国人控制着如奥斯维格(Oswe-go)、尼亚加拉、底特律、密奇里麦基诺、温森斯以及南方的彭萨科拉(Pensacola)和莫比尔(Mo-bile)等毛皮贸易的重要堡垒。独立战争期间,虽然有美国人的短暂入侵,蒙特利尔仍然为印第安人源源不断地提供丰富的货物供应,而美国人同印第安人的毛皮贸易则由于绝大多数贸易商人的离去和无法为印第安人提供所需要的货物而几近终结。正是在这种有利的形式下,加拿大的毛皮贸易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得以迅速扩张。原来北美十三殖民地迁到蒙特利尔的主要贸易商商人如亚历山大•亨利、西蒙•麦克塔维什、皮特•庞德、弗罗比些和麦吉尔等以麦基诺为基地,向西南和西北两个方向伸展。在西南方向上,尼亚加拉取代阿尔巴尼成为纽约西部和阿勒根尼谷地毛皮的集散地,每年的贸易额从原来微不足道发展到2.5万英镑。底特律依旧是大湖以南地区最重要的贸易站,原本运往匹兹堡的毛皮都转向这里。到1777年,这里的毛皮占蒙特利尔毛皮交易量的一半。在西北方向上,密奇里麦基诺是最重要的贸易基地,它控制着密歇根湖以西、密西西比河上源、从苏必利尔湖往西北直到萨斯喀彻温河一带的毛皮贸易。著名的毛皮商人皮特•庞德、麦克塔维什和亚历山大•麦肯齐等人不断把边疆向西北方向,到达阿萨把斯卡湖一带,直接与北面的哈德逊湾公司竞争。在1774-1775年的时候,苏必利尔湖向西运往蒙特利尔的毛皮就达到了1.5万英镑。[7]629-632因此,在整个独立战争期间,加拿大的毛皮贸易虽然偶有波动,但一直相当可观。1777年,有155艘独木舟和312艘平底船(batteaux)的货物运往印第安人地区,价值17.6665万英镑;1778年,有152艘独木舟和374艘平底船的货物运往印第安人地区,总价值达到19.1013万英镑。1779年,受美国人克拉克对伊利诺伊征服的影响,只有73独木舟的货物,价值4.1355万英镑。[19]随后又迅速回升,1782年,运往印第安地区的商品达到120独木舟加250艘平底船,价值18.4万英镑。1783年,进一步增加到126独木舟加321艘平底船,价值22.7万英镑。[16]51总体上看,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商品交换的价值超过独立战争爆发前的7年。加拿大毛皮贸易在不断扩张的同时,还出现了集团化的趋势。1763年以后,随着毛皮贸易对所有人开放,西部边疆出现了无序竞争和混乱局面。同时,随着毛皮边疆的不断向内陆推进,供应线越来越长,所需要的资本和运转周期也越来越多,加拿大的毛皮商人们日益感觉到合作储运货物、开辟毛皮产地的重要性,因而出现了短暂性的合作行为。如1769年,托德(IsaacTodd)、麦基尔(JamesMcGill)和弗罗比歇三兄弟就曾经共同出资,资助去温尼伯湖一带开展毛皮贸易。自大湖区向西北方向上的毛皮贸易由于自然条件的限制,合作尤其必要,因而成为加拿大毛皮商人联合的先行者。为了同哈德逊湾公司抢夺萨斯喀彻温河流域的毛皮资源,1775年,著名毛皮商人麦吉尔、弗罗比歇、布朗多(MauriceBlon-deau)和亚历山大•亨利联合力量,派遣商队去西北地区进行毛皮贸易。根据亚历山大•亨利的说法:“四股势力在抢夺萨斯喀彻温流域的印第安贸易,幸运的是今年他们联合出资,等贸易季节结束的时候,再去分配毛皮和牛肉。这一安排对商人是互利的。”[20]1776年,他们进一步把其供应基地从麦基诺向西挪到大波迪奇(GrandPortage),奠定了西北公司的基础。1777年,加拿大总督卡尔顿勋爵为了打击美国人和规范大湖以西的毛皮贸易,禁止除了由英国军队护卫的任何其他船只在大湖航行,给商人们运送物资带来了极大的不便,更增加了商人们合作开发西北毛皮的必要性。从事西北贸易的商人们在密奇里麦基诺驻军长官佩斯特(DePeyster)的协调下,建立一个共同的“商店”,储存货物和毛皮。在此基础上,蒙特利尔的主要商人们最终在1779年建立起一个松散的合伙组织———西北公司。该公司分成16股,共同承担西北毛皮贸易的风险。西北公司后来又多次重组,后来连在西南地区从事毛皮贸易的主要商人也都加入进去。该公司在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同哈德逊湾公司为了西部毛皮贸易的控制权而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冲突和对抗,直到最后两公司于1821年合并重新组建为新的哈德逊湾公司。总之,北美独立战争为加拿大的毛皮贸易提供了合适的扩张空间。蒙特利尔的商人在英国人的资本和法国人的经验相结合的基础上,利用美国人退出的毛皮贸易的有利时机,牢牢掌握了大湖区毛皮贸易的控制权。他们从底特律往南接管了俄亥俄河流域的毛皮贸易,并与西班牙人争夺更远地区的毛皮贸易。他们从麦基诺往西北,把势力伸展到萨斯喀彻温河谷,同哈德逊湾公司展开争夺。利用美国独立战争的大好时机,以西北公司为主的加拿大毛皮贸易集团掌握了北美毛皮贸易的绝大部分份额。在18世纪80年代,哈德逊湾公司每年的货物交易量在3万英镑左右,而西北公司则大约在16.5万-24.2万英镑左右。[21]62斯蒂文斯认为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加拿大每年输往英国的毛皮大约为20万英镑左右。[22]

四、《巴黎条约》与北美毛皮贸易格局的调整

1783年英美双方签订了《巴黎条约》,标志着北美独立战争的结束和英国正式承认美国的独立。美国成为这场战争的最大赢家,它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五大湖以南、密西西比河以东的地区,领土面积增加一倍,为日后的西部开发和崛起奠定了基础。然而加拿大却在这个条约中损失巨大,北美毛皮贸易的格局又面临着新一轮的洗牌和调整。其实,在巴黎的谈判桌上,毛皮贸易并不是英美双方关注的一个重要议题。以富兰克林为代表的美国方面的谈判代表早在独立战争开始前就梦想着占领阿巴拉契亚山脉以西地区,西部问题更是导致美国人走向独立的一个重要的原因,但美国人所要的是对西部进行移民和拓殖,而不是其毛皮利益。在谈判中,美方代表富兰克林甚至要求英国将加拿大也赠予本国,以显示英方对美国的善意,而其理由则是这块地区只有毛皮贸易,对英国意义不大。[7]643而英国方面所派出的谈判代表奥斯瓦尔德(RichardOswald)不仅完全同意美方代表的意见,甚至自身就力图在美国西部谋求利益,因此,美国人在谈判桌上实现了战场上所未能达成的目标,西部被完全割让给美国。卡利塞伯爵(EarlofCarlisle)在议会中批判道:“大不列颠实际上失去了整个加拿大,从阿勒根尼山到密西西比的所有领土都失去了,大湖区所有的堡垒、贸易站、定居点等都失去了,毛皮贸易也失去了。”[23]297英美双方以大湖中心线为界,但密歇根湖归美国。虽然规定给予加拿大人在密西西比河的航运权,但没有任何意义,英国当局对于北美的地理知识很粗糙,也无心关注。对于英国来说,巴黎谈判及随后的条约中所暴露出来的仍然是急于从美洲事务中抽手,减少政府开支的一贯理念。主持谈判的Shelburne勋爵在议会中宣布:防守加拿大的费用每年高达80万英镑,而它每年进口英国商品仅为5万英镑。[24]因此,谢尔伯恩勋爵的主张由原来的“不愿获取领土转为意欲尽快将其脱手”。[16]52虽然早在《巴黎条约》谈判期间,当加拿大商人获知条约的初步内容时,就立即向英国政府提出抗议,但最终仍然难以挽回大湖以南的毛皮产地被划入美国领土范围的结局。尽管对美国的慷慨让步成为诺斯勋爵和福克斯打击其政治对手谢尔伯恩的工具,新政府依然对保护加拿大的毛皮贸易不感兴趣,仅仅是对原先的初步协定做了些许修改。根据条约的规定,加拿大失去了原来《魁北克法案》所规定的大湖以南与俄亥俄河以北之间的毛皮产地,还有大湖区毛皮贸易的最重要的堡垒底特律、尼亚加拉、密奇里麦基诺和大波迪奇等。当时加拿大所产毛皮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通过这几个贸易站来完成的。根据当时著名的毛皮商人麦吉尔的估计:加拿大每年的毛皮贸易大约为18万英镑,其中约有10万英镑来自西南地区。[16]54如果这些关键性的贸易站交给美国,那就意味着超过一半的毛皮贸易将从此与加拿大毛皮商人无缘。而大波迪奇更是对加拿大毛皮贸易意义重大,它是毛皮商人向西北地区进行毛皮交易的中转站,这个关键位置也划给了美国,从大湖区通向西北地区的毛皮贸易面临着被美国人拦腰截断的危险。如果《巴黎条约》的规定得以执行,那对加拿大的毛皮贸易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不过,形势很快发生了转变。英国一方面担心贸然交出西部会引发印第安人的暴动,从而威胁整个加拿大的安全,另一方面又受到加拿大毛皮商人和伦敦商人的抗议,遂借口美国方面没有履行条约的规定,如赔偿英国商人的债务、发还效忠派的财产等,指示加拿大总督哈迪蒙德拒绝交出堡垒,也阻止美国商人进入该地区进行贸易。英国想在加拿大和美国之间建立一个大湖区印第安人的缓冲带。但是,当韦恩将军于1794年8月在倒树之战(BattleofFallenTimbers)中一举击溃了俄亥俄河以北的印第安人之后,英国人才最终通过《杰伊条约》同意在1796年把西部堡垒交给美国。在英国交出大湖区堡垒以前,加拿大毛皮贸易商人利用英国的保护,继续同这里的印第安人进行毛皮贸易。1784年,底特律的毛皮产值达到4.08万英镑,麦基诺则为6.04万英镑。[23]299到1797年,即英国交出大湖区堡垒的第一年,从蒙特利尔经尼亚加拉运往底特律的商品包括43668加仑酒、1344米诺特(minot)的盐以及其他各类商品,总价值为55220英镑,而从大湖区运回的毛皮有5826包(pack,每包大约100张海狸皮),其中来自底特律的2616包,密奇里麦基诺3210包,总值仍然有87390英镑之多。[5]186-187虽然《杰伊条约》规定英国商人仍然可以在大湖以南从事贸易,但他们越来越受到美国商人的竞争和当局的挤压,再加上移民的涌入和毛皮资源的逐渐枯竭,英国商人逐渐退出了西南地区。其实早在英国交出大湖区堡垒以前,鉴于西南地区越来越不利的局面,在本地区从事毛皮贸易的两大公司福赛思-理查德森公司(Forsyth,RichardsonandCompany)和托德-麦基尔公司(Todd,McGillandCompany)在1791年就向西北公司提出了申请,并在次年被批准加入了新组后的西北公司。1796年以后,虽然仍然有部分商人在大湖区从事毛皮贸易,但形势越来越不利。1808年,蒙特利尔商人向加拿大政府提交的一封信件中称:“英国臣民应尽快放弃在美国辖区内的印第安贸易……而一旦放弃上述贸易,英国人在加拿大辖区内对印第安人的影响也会随之终结。”从事西南部贸易的蒙特利尔商人除了一部分转入西北地区的毛皮贸易,逐渐并入西北公司以外,坚持留在此地的另一小部分商人则与美国著名商人阿斯特的毛皮公司合作,以逃避美国政府的限制。但到1816年,美国政府颁布法令,不给在美国领土上从事毛皮贸易的外国商人颁发许可证,最终把这些加拿大商人也赶出了大湖区。不过到这个时期,大湖以南的毛皮资源也已经枯竭。自从美国革命以来,威廉•潘顿(WilliamPanton)的公司到1799年每年都出口12.4万张鹿皮,而到1803年,就只有7.95万张了。[25]印第安人酋长也抱怨说:我们的鹿快没有了。[26]加拿大商人在大湖区从事毛皮贸易的黄金时代随着《杰伊条约》的签订而终结了。《巴黎条约》对加拿大西北地区的毛皮贸易同样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西北地区毛皮贸易的集结地原本在麦基诺,后来随着毛皮商人的西进,位于皮金河口的大波迪奇成为西北毛皮贸易的中转中心。1783年《巴黎条约》把大波迪奇划给了美国。虽然英国拖延交出大湖区据点,但既然英国无意为加拿大商人的利益而同美国开战,那交出大波迪奇那就仅仅是时间的问题了。《杰伊条约》签订以后,美国方面刻意限制西北公司从大湖通往大波迪奇之间的货物运输,征收重税。西北公司在这种情形下只能寻找其他的代替地点,大约在1801-1803年间,他们着手在加拿大一侧建立起一个新的贸易中转站,即位于桑德湾(ThunderBay)的威廉堡(FortWilliam)。而原来的贸易站则随着英国商人的离去而逐渐废弃。[27]除此之外,原本在大湖以南地区从事毛皮贸易的商人,尤其是以福赛思-理查德森公司为首的贸易商人在1795年转入西北地区的毛皮贸易后,在1798年联合蒙特利尔的一些商人组成新西北公司,与原来在西北地区从事毛皮贸易的商人集团进行竞争,他们因其货物上的标志而被称为XY公司。后来,著名的毛皮商人亚历山大•麦肯齐也加入XY公司。到1804年,西北公司的首脑西蒙•麦克塔维什去世后,西北公司与XY公司的竞争才算结束,双方联合重组为新的西北公司,与哈得逊湾公司争夺北美西北地区毛皮贸易的垄断权。《巴黎条约》对美国毛皮贸易的格局也产生了重要影响。由于独立战争前的禁运和随后战争所导致的物资匮乏而致使北美十三殖民地的毛皮贸易一度陷入停滞状态,许多商人把贸易转到加拿大。在独立战争中,虽然大陆会议为了拉拢印第安人而试图恢复毛皮贸易,但由于物资缺乏和英国印第安事务官员的策动而收效不大。因此在整个独立战争期间,虽然有西班牙人和法国商人的挑战,英国人牢牢掌握着大湖以南地区毛皮贸易的控制权,并将这种局面一直延续到《杰伊条约》签订以后。直到1796年英国人交出大湖区据点以后,美国商人才逐步取得了对这片地区的毛皮贸易控制权,并逐步把英国商人排挤出去。1809年,著名毛皮商人阿斯特建立美国毛皮商人取得密西西比毛皮贸易控制权的一个标志。英美在大湖区的矛盾还导致了中美之间毛皮交易的兴起。在1796年英国人交出大湖区的毛皮据点以前,试图到这一带进行毛皮贸易的商人遭到英国的阻挠以后,充满冒险精神的新英格兰商人不得不寻求其他的毛皮贸易渠道,北美西北海岸的海獭皮贸易为困境中的美国人提供了新的商机。西北海岸的毛皮贸易最早是俄国人和英国人开创的,他们从这里与印第安人交换海獭皮,运到中国的广东销售,每张可以卖到80-90美元,相当于海狸皮的30倍。[28]格雷船长成为美国人开通西北海岸的海獭皮与中国市场的直接贸易的先驱。他在1788年指挥“哥伦比亚号”商船到西北海岸探险,收集海獭皮,到广东交换,然后运回货物销售,从而奠定了新英格兰商人同中国之间毛皮贸易的基本模式。美国人逐渐排挤英国人和俄国人,成为西北海岸海獭皮贸易的主导者。从1788年到1826年,美国船队共完成了127次中美之间的贸易,大约每年3次。美国人也从中获得了丰厚的利润。比如Des-patch号在1794-1796年去中国的航行中,各项支出共25563美元,而收入是51541美元,利润达到25978美元,202%的利润率。在1804-1814年间,共有21艘美国船队携带价值507800美元的货物去西北海岸,换回491981美元的毛皮,在中国卖了11123000美元,利润率高达2200%,即使去掉人员船只开支17773000美元,仍然有525%的净利润率总之,西北海岸的毛皮贸易是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期北美毛皮贸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西北海岸的资源开发、印白关系和大国争霸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美国人由于在大湖区贸易受阻而开通的中美之间的海獭皮贸易与由“中国皇后号”所开启的人参贸易一道,成为早期中美经济交流的重要篇章。

五、结论

1763年英法七年战争结束后,英国人击败法国人取得了毛皮贸易的控制权,法国人退出北美大陆后,英裔商人迅速北上补充了法国人留下的位置,他们与当地下层的法裔毛皮商人相结合,一方面向西北扩展势力,同哈得逊湾公司争夺萨斯喀彻温流域的毛皮资源;另一方面则以大湖区的贸易据点为依托,同北美十三殖民地原有的毛皮集团争夺大湖以南地区的毛皮资源。然而,英国与北美十三殖民地之间不断加剧的政治冲突使得北美大陆的毛皮贸易格局出现了重要的转变。在北美十三殖民地本身的毛皮贸易由于战前的禁运和随后的物质匮缺而陷于停滞的同时,魁北克的毛皮贸易却从上述两者的矛盾和冲突中收益,不仅获得了较好的政治待遇,扩大了边界,而且还接收了来自美国方面的许多毛皮贸易商人及其业务。在独立战争期间直到1796年英国交出大湖以南地区以前,加拿大商人以大湖区的据点为基地,向南与西班牙商人竞争,向西北深入哈得逊湾公司的内陆腹地,牢牢控制着这一带的毛皮贸易,从而对美洲的经济发展和政治格局的变动施加了重要影响。不过,我们在承认独立战争对毛皮贸易的发展造成巨大影响的同时,也不能夸大这种经济形式在整个北美历史发展乃至英国政府决策中的重要性。虽然毛皮边疆在当时占据北美3/4地面积,为毛皮商人集团提供了丰厚的利润,也维持着印第安人与白人之间的合作关系,但除了在加拿大居于主导性的经济地位以外,在北美十三殖民地越来越处于次要地位。而在大英帝国的整个决策中,它所唯一关心的就是维持帝国利益,只有当毛皮贸易与帝国利益相一致的时候,才会得到英国的注意,而一旦与帝国消减财政支出的目的相冲突,毛皮商人的利益就被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了。因此,“毛皮贸易仅仅是欧洲经济史上的一个次要的章节”。46加拿大毛皮集团同北美十三殖民地争夺大湖区的斗争从某种程度上是北美历史上毛皮边疆和种植业边疆之间紧张关系的一个缩影。在整个北美西部发展史上,毛皮边疆与农业边疆之间存在着一种自然的张力,因为农业边疆会把毛皮兽赶得更远,因此贸易集团一般都不支持对边疆进行农业开发。美国独立战争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反对大英帝国的商业垄断、争取对西部进行自由开发权力的斗争,而加拿大的毛皮利益集团在这一点上无疑符合英国的战略构想,因而得到了它的支持。而北美十三殖民地所要求的占领印第安人的土地进行农业开发的要求则是与大英帝国的商业利益相背离的,因而受到前者的压制。最后斗争的结果仍然是农业集团战胜毛皮集团,把毛皮边疆推向更远的西部。北美印第安人成为英美斗争的牺牲品。在1763年以前,英国和法国毛皮商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印第安人盟友,土著人从英法争夺的夹缝中还能够有一些选择的自由。而美国独立战争所引起的利益格局的调整,北美印第安人只能选择追随英国、对抗北美十三殖民地。然而,英国在1783年谈判中对大湖以南地区的出让,令这里的印第安人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1794年倒树之战,印第安人战败,不得不让出土地。其实,在这场战争中,无论北美十三殖民殖民地获胜,还是加拿大的毛皮集团取得优势,对印第安人来说,都意味着灾难和不幸。农业边疆直接要求占有印第安人的土地,信奉一个好的印第安人是一个死的印第安人的信条。而在毛皮边疆中,印第安人通过为白人提供毛皮而得以换得白人社会的一些商品,但毛皮贸易是一种竭泽而渔式的开发模式,一旦毛皮枯竭,边疆西移,这里的印第安人作为猎手对白人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印第安人要么转化为中间商人,要么陷入贫困之中。参考文献:PeterC.Newman.EmpireoftheBay[M。

作者:付成双单位:南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