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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革时代中的主体性教育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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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革时代中的主体性教育

《西北师大学报》2016年第三期

[摘要]

在以变革为传统又不断改变“传统”的时代,如何把握时代最本质最稳定的特征“变”,已然成为教育改革与发展的重要任务。针对主体性教育在变革过程中的悖论式发展所凸显的种种弊端,从形式、模式或方法论的困境中抽身出来,循着主体性教育的精神和态度,以心灵哲学为基础,探索主体性教育的理念、内容与形式。

[关键词]

教育变革;主体性教育;心灵哲学;意向性

进入21世纪,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充满变化的时代,一个把变革作为传统、同时又不断改变“传统”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中,经济日益发达,技术日趋精细,文化在多元中不断融合,道德在风起云涌的价值观念中摇摆……无论我们用“后工业”“后现代”还是以其它词语来命名这个时代,都不足以描述其四通八达高速运转的全球化经济、政治、文化的发展变化,因为“变”就是这个时代最本质最稳定的特性。

一、主体性教育的变革要求

与其他社会领域相似,变革时代中的教育领域同样经历着一波又一波的改革浪潮。且不说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所进行的此起彼伏的教育改革,单以我们自己国家为例,在短短二十余年的时间里,就已经先后进行了80年代的“双基教育改革”、90年代的“素质教育改革”,以及从21世纪初开始波及全国基础教育领域并正持续地走向纵深阶段的新课程改革。可以说,教育基本理论与课程教学发展进程中,改革什么、怎么改革、如何评价这种变革、进一步改革的依据何在等,已经成为当前教育领域的中心议题。

教育为什么要变革呢?极端的社会本位的教育强调人的社会化,但容易忽视人的个性化;极端的工具性教育不把人当作主体看待,强调教育的政治或意识形态功能,抹杀人的主动性、创造性,或者强调教育的经济作用,忽视教育的价值教育功能等;极端的集体教育在现实中体现为个人被集体奴化,集体成为抽象的集体,服从集体就是好道德,违背集体就是坏道德,人的主体性被虚无掉了。教育如何变革?首先,教育目的的变革。工具性教育提倡外在的目的,主体性教育主张主体内在的目的,通过教育使人性获得意义和解放,心灵得以自由地发展,它指向人的自我发展、自我创造、自我实现。其次,教育过程的变革。改变以学生人性恶为理论预设的“外烁论”教学观,充分发挥教育者自身的主体性,通过启发、引导受教育者内在的教育需求,使教育者积极主动地把社会的要求内化到受教育者的心理结构中,从而建构其主体性[1]。第三,教育内容的变革。课程改革应当改变工具性教育的机械化、模式化的“课程流程”,根据课程自身规律的独立自主性,让学生在课程的生成性建构中成为核心,同时还需增加人文教育的内容,并注重非理性因素的作用。第四,教育方法的变革。努力使学生由“静听”到“活动”,重视活动教育的意义,不断从专制型教学走向民主型教学,以营造发挥学生主体性的和谐气氛,让学生主体性体现于参与、建设、反思与行动的教学过程中[2]。主体性教育主要包括四种形式,首先,教育研究者的自己特有的主体性。这应当是主体性教育的前提条件,否则,教育研究者谈论的主体性教育的内容具有逻辑上与其他领域的同质性和趋同性,无法形成自己的独立研究立场、方法和独特个性。当然,这也主要是在具体的研究实践过程中实现的,而不是无聊地空谈出来的。其次,主体性教育还指教育活动自身的独立性,这种独立性体现在研究内容、对象和方法等方面的独特性和个性,而且教育活动本身通过自己建构逻辑形成自己特有的活动品质,例如,对话、交往和具体时空下的教学实践等。第三,指教育活动在社会结构系统中和其他类型活动的关系中的主体性,教育与工商农业活动的区别在于,它是面对人的活动,而人的活动必然涉及人-物和人-人的关系,因此教育综合了各种类关系于教育实践之中,是各种社会关系的雏形,又是各种社会关系建构的基础和出发点,因此它还具有一定的原初性和建构性。第四,主体性教育更主要表现为教育活动中人的主体性。具体而言,它包括教育中教育者的主体性、受教育者的主体性、教育决策者的主体性等方面。

事实上,主体性教育在中国诞生的那一天起,就面临着一些困难。首先,主体性教育面临“在英美哲学背景下将会如何”的拷问。“主体性”以及主体性教育深受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人学取向的影响,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反思而取得的自然结果,并且它是在欧洲大陆哲学的传统背景下讨论问题的。其次,主体性教育在欧洲大陆面临着非理性主义、生存哲学、生命哲学和后现论的冲击,主体性将如何面对这些挑战。第三,主体性教育主要是运用一种哲学思辨的方法,随着语言哲学、分析哲学、社会哲学、文化哲学等的不断更新和超越性发展,主体性教育将如何去应对或兼容它们。我们都知道,只有宽容与自我更新的理论体系才具有生命力,否则它就不成其为主体性教育。第四,主体性教育极富中国特色,它离不开中国特有的历史背景。事实上,在西方近现代教育史上,多元的教育理念与流派异彩纷呈,人文与科学的教育流派各有千秋,但是,从来没有哪一种教育流派长期占据主导地位或统治地位。如果说主体性教育在中国长期以来发挥了重要影响和作用,做出了自己应有的理论和实践价值和贡献,那么,当它自身不自觉地走上同质化和统一性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排斥了其他教育思想的发展与生长,破坏了教育的生态平衡与自由民主原则,从结果上是反民主与反自由的,也就是反主体性教育精神的。主体性教育如何走出自己的悖论式发展,已经是教育发展逻辑中必须思考的问题。较为乐观的看法是,目前我国教育中出现了各种教育理论,例如,以人为本的教育人学、以儿童为中心的生本教育、以自主学习为主导的建构性教育等,因此出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教育盛世。事实上,各种教育理论都有自身的合理性,但如果把它们置于关系哲学、过程哲学、复杂性理论之下,虽然其具有主体性教育的主要特性,却是主体性教育的变种,形式上推进了主体性教育,本质上却是主体性教育的循环或复制。基于此,跳出主体性教育的形式、模式或方法论困境,循着主体性教育的精神和态度去发展主体性教育才是主体性教育的出路。根据上述主体性教育的困境,我们可以相应地提出可行的路径,探究主体性教育新的发展空间。虽然本研究不可能从文化哲学、社会哲学和各种科学理论等方面去拓展,但试图跳出欧洲大陆哲学的范式,转身向英美哲学的最新流派获取资源和工具,尝试描画主体性教育的英美哲学形象,建构起主体性教育的心灵哲学维度下的理念和理论内容与形式。

二、“主体性教育”概念的再认识

“主体”,英文为等,是一个哲学范畴。在哲学上,它有多重含义。其一是指“实体”,即事物的属性、状态和作用的承担者,与现象等概念相对应,如“学校是办学主体”。其二是指“物质的主要组成部分”,与“次要的组成部分”相对应,如“某项大的教育计划中的主体工程、主体结构”等等。其三是逻辑意义上的主体,指逻辑判断中的主语、主词。其四是指人,而“人”又存在两种观点:一种认为凡是人就是主体,以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论述为代表,即主体是人,客体是物;另一种认为人只有作为某种活动的发出者时才是“主体”,是认识者、实践者,而客体则是主体认识和实践的对象[3]。大体而言,本体论者把“主体”看作关系、属性、状态、运动、变化等的基质、载体、承担者;认识论者视“主体”与客体相对,特指认识、实践活动的主体;价值论意义上的主体则强调人在主客关系中的主体利益、力量和社会意义,更体现人的尊严、人的本质;交往意义上的“主体”是指在交往活动中,交往的双方或几方同时都作为主体存在,同时具有主体性,却有别于主客体关系中的主体性。为了保持本论文论点的一致性,也因为主体性教育的对象是人,需要排除包含着非人的因素,即非教育对象的“实体、主要构成部分、主语和主词”意义上的主体,所以本论文的“主体”应当是在认识、实践意义上的主体,是认识、实践活动的发动者、承担者,具体是指从事认识、实践活动的人,包括个体、集体和人类整体[4]。换句话说,本论文的主体既是一个关系的范畴,也是一个实践的范畴,其中“实践”具有两层含义,即具体的实践活动和由此引发出来的实践的伦理价值观(如人的自由、尊严等主体人格)。值得注意的是,主体哲学被视为欧洲哲学的关键词,而在英美哲学中却极少甚或从不使用主体哲学范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英美哲学中没有主体哲学。在欧洲理性主义哲学中,主体与客体相对,主体没有客体及主客关系就不存在。但是,在黑格尔以降的哲学发展中,主体更主要是关系性和实践性的建构过程或结果,而且强调主体的社会性、历史性、文化性存在,强调主体的公共性、交往性存在,自然科学的发展也成为主体的重要内容,因此,现代哲学的发展,使主体在欧洲理性主义传统的境遇与在英美哲学中的境况一样,都扩散到社会科学、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各领域,丰富了主体的含义,又实现了主体哲学在欧洲理性主义传统和英美经验主义传统的合流。塞尔的意向性理论中的主体不是传统理性主义哲学中的主体,不是胡塞尔本质直观和先验还原中所追求的,视角主义框架内,对先验主体的构造,而是奠基于意识的意向性本性和实在论构成,置身于语言和社会,建构起关系和实践的主体,而且是言语交往和社会实在中各式各样的主体。这种主体可以隐而不现,但它却无往不在各种关系与实践之中,我们用“主体”去概括塞尔的心灵哲学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主体性,英文为等,意为主体在与客体的关系中所呈现出的区别于客体的那些特性。主体性教育必须科学地把握主体性的具体特征及其结构。人的主体性表现为自主性、自立性、自由性、为我性、自为性、主观性、选择性、自觉性以及创造性和能动性等方面,概括起来可以分为“自由性”“主动性”和“能动性、创造性”三个方面。首先,人的自由性具体表现为自主性和自立性。其次,人的主动性具体表现为为我性、自为性、主观性、选择性和自觉性。为我性是主动性的目的性,是主体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主动地对客体进行认识和改造,是主体的自我创造与自我实现。选择性是主观性的必然结果,是主动性的实施活动,因此主体的选择是主体的自主性的必然延伸。第三是人的能动性和创造性。人的能动性具体表现在人的反映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活动过程中,但改造世界更多地体现了人的创造性,是人主体性最集中的体现。[5]“主体性”是人作为主体的规定性,它“把世界还给人,把人还给他自己”,是以一种人性和人道的方式去认识人、对待人。人要成其为主体就必须具有主体的意识、能力,人所具有的这种使之成其为主体的意识和能力就是主体性,它是人成为主体的决定性因素。一般来说,主体性可分为整体主体性和个体主体性,前者也称类主体性或群体主体性,是在人类和自然的关系中所表现出来的理性、社会和一体化特征;而后者是在个体与社会的相互关系中所表现出来的感性、具体和多元的特征,人越是解放就越是表现出个体的解放,表现出个体主体性。[6]换句话说,人的主体性包含人自身特点的发扬和人与客观世界关系的正确处理等问题。[7]不仅如此,还有人主张人的主体性是人的知、情、意等方面的全面发展,其特质为人的独立性、主动性、创造性。主体性不仅包括人与自然关系中以劳动为特征的主体性,还表现为人与人之间的以互动为特征的主体性,后者也被称为主体间性,主要是以语言为媒介的交往行动关系,它的理论基础就是语言意向性在理想情境中的有效性建构。因此,主体性的含义里面包含了两种意向性的意识,一种是从笛卡尔到胡塞尔的反思意识中建构起来的内在的主体意识;另一种就是英美哲学和包括哈贝马斯在内的部分现代欧洲哲学所指的,在语言、社会和文化中建构起来的外在主体意识,它甚而没有这样明确地被称为“主体性”,但却是主体性含义的丰富和发展。塞尔的主体性,是康德-胡塞尔的主体性哲学中被纯粹理性所超越的科学世界和社会实在中的复数的主体性,是在“内在超越”与实践综合中不断进行意向性建构的主体性,是超越了传统的哲学思辨的,根据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进展,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获得不同的时代内容。

关于主体性教育,张天宝认为:“所谓主体性教育,是指根据社会发展的需要和教育现代化的要求,通过启发、引导受教育者内在的教育需求,创造和谐、宽松、民主的教育环境,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组织、规范各种教育活动,从而把他们培养成为自主地、能动地、创造地进行认识和实践活动的社会主体。一句话,主体性教育是一种培育和发展受教育者的主体性的社会实践活动”[2]。冯建军认为,主体性教育就是“启发、发展、建构人的主体性结构的一种教育活动”[1]。黄崴把主体性教育定义为“唤起受教育者的主体意向,提高受教育者主体的认知水平,激发受教育者主体的积极性、自主性和创造性,是教育的基本职能”[8]。总之,从不同的角度看,本体意义上的主体性教育是与社会各种因素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又自在自为地建构人的主体性的活动;认识论意义上的主体性教育是教育的根本方法论原则;价值意义上的主体性教育具有选择性和超越性。事实上,主体性教育是对教育含义的最好诠释,因为,在理论上,教育就是以人为研究对象而展开的教育实践活动,其核心价值是追求人的完善和发展,既追求个人之善,也追求社会之善,更追求社会中的个人之善;在实践中,科学世界和生活世界既分离又相互融合,二者之间的张力在主体性教育中体现尤为突出,主体性教育不仅没有成为历史,而且教育更需要在主体性教育这个主题下面进行哲学思考,既需要科学世界的工具理性力量,也需要生活世界的本真性状态,二者之间的张力是教育含义的边界和活力。

三、“主体性教育”的意向性拓展

通过以上论述可以总结,主体性教育蕴含着两层含义:一是指教育自身所具有的主体地位,如王策三教授提出“教育主体哲学”概念,认为主体性教育就是要保持教育自身的规律,与政治、经济、文化等保持一定的距离与张力[9]。它代表着对教育本质的重新认识和理解,强烈地针对了教育长期以来作为政治的附庸或婢女的历史事实。二是指教育所培养的人具有主体性人格,因为主体性是人作为主体的本质特征,人的发展就是人的主体性发展,所以从根本意义上说主体性教育就是建构受教育者的主体性的活动。事实上,第一层次,即对教育自身主体性的研究,就是“教育的主体性”,而第二层次才是“主体性教育”的本质和内涵。因为“教育的主体性”研究教育如何增强自身的独立性时,其作用对象是教育,包括各类教育部门和学校等实体,活动主体是整个社会的群体,体现了教育与整个社会的关系;而“主体性教育”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和发展受教育者的主体性,其对象是受教育者,活动主体是教育者和受教育者,二者的相互作用促进教育的实现[10]。当然,二者之间不可割裂,教育的主体性和主体性教育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教育主体性需要通过教育所培养的人的主体性的发挥而得以实现。教育对人与社会的发展所起作用的大小,基本上取决于它在多大程度上培养出具有主体性的人。

[11]本文是在意向性理论视域下所展开的“主体性教育”,研究的着眼点放在“为了培养和发展受教育者的主体性”为目的的第二层含义上,但是第一层次“教育的主体性”是实现第二层次“主体性教育”的必要条件。即便如此,主体性教育的含义还存在囿于欧洲理性主义传统视野下的主客二元论或身心二元论困境的难题,甚而走上现象学意向性理论中的主体性建构模式的迷途,简单地谈论原子式的个人的主体性教育,或孤立地讨论意识哲学中生活世界的主体性教育。事实上,英美现代哲学视域下的主体性教育,例如杜威、布鲁纳、罗素的教育理论,重视经验在教育中的作用,反对经验之外抽象的普遍的实体,主张经验就是实在及其建构的过程,因此其主体性教育就是无数个体的教育,是强调个人自由的教育,是经验参与中的交往行动教育。基于塞尔意向性的主体教育佐证了这种英美主体性教育的含义,因为这种主体性教育是基于生活世界的原初意向性,强调每个学生的体验性情感和认知;置身于科学世界的交互意向性,强调对话教育和不断生成的多元的学习共同体。因此它对传统的主体性教育的拓展是根本的、多方面的,无论是在本体论、方法论、价值论方面,还是主体性教育的文化、社会与政治基础和内容。西方哲学经历了本体论哲学、认识论哲学和语言哲学的发展,在20世纪,从摩尔开始的分析哲学风靡一时,分析哲学成为主流哲学流派。但是,语言哲学的丰富性无法被科学主义倾向的分析哲学完全遮挡,在语言哲学之后所兴起的心灵哲学的异军突起,回归了语言的认识论、价值论和本体论的综合秉性,分别拓展了认知科学、人的存在论及价值论体系。因此,心灵哲学的研究成为20世纪中后期哲学发展史上的一朵奇葩。这里就以心灵哲学代表人物约翰•塞尔(的意向性理论为例,勾画出心灵哲学对主体性教育的理论意义和价值。

约翰•塞尔是心灵哲学发展史上的代表人物,他的历史就是20世纪英美哲学发展的一个缩影。从1969年开始,塞尔研究言语行为理论,承继了他的老师奥斯丁(Austin,J.L.)的语用学转向的任务,提出了语言意义分类的五大类型七个语用要素,主张言语行为是基于人的意向性的,从而实现了语用学的突破。1984年进行了著名的“中国屋”实验,提出了人工智能的新标准CRA(ChineseRoomArgument)。从1983年到2002年,塞尔发表了一系列关于心灵哲学和意向性的书籍,把意向性和人的心灵、语言、社会联系起来,凸显出人的主体地位、作用和价值。塞尔以意向性为其心灵哲学核心,展开对哲学内容和形式的深化与拓展。首先,言语行为理论突破了分析哲学人工语言的科学主义梦想,发现语言本身就具有意向活动向外投射的语旨力,语言的意义在具体的言语行为之中,是意向性活动的建构和形成过程。它把语言放到日常语言或自然语言中去研究语言的意义,语言意义不是命题的真值和内部的形式逻辑问题,而是在对话中研究语言的生成性意义[12](P32)。其次,正是因为语言是意向性基础上的言语行为,所以语言涉及人的心灵,是人的认知性活动。意向性和语言具有了人的向度和意义。意向性不是客观的存在,是主观建构过程,是主客观相互结合的产物。对话过程必然涉及说话者、听话者、时间、地点和语境,因而,人的因素进入形式逻辑、语言逻辑和社会逻辑分析过程中,人的主体性重新居于心灵哲学的中心地位[13]。第三,心灵哲学与以往哲学的重要区别在于,它无论是在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上都涉及人的身体、心灵,而且心灵哲学不是脱离人的抽象的哲学体系,是与人的生理、心理、心灵状况密切相关,涉及人的体验和关系性存在。也就是说,意向性具有认识与实践功能,它不仅解释世界,而且改造世界[14]。心灵哲学意向性的研究不同于传统的欧洲古典哲学,也不同于目前在中国的“现象学热”中的胡塞尔(Husserl,E.E)的意向性理论。虽然后者的意向性也是意识对外的指向和构造,但胡塞尔的意向性是基于本质直观和先验还原基础上的主体认知的能动性活动,因而具有先验性、本质性,其方法论是思辨哲学和先验哲学。同时,胡塞尔意指的人也是抽象的概念,意识、语言与社会世界之间具有逻辑上的跳跃,无法形成科学缜密的论证和分析。不仅如此,现象学中的意向性无法关涉到个体化的人,只是作为抽象的“类”的人。源于此,胡塞尔在现象学后期发展过程中,也不得不转向生活世界,探索人与人之间的意向性建构问题,尤其是人的对话和交往,借以关注人的心灵、语言和社会的相互关系。不言自明,欧洲大陆哲学和英美哲学在意向性的心灵哲学取向,事实上是殊途同归的,特别是现象学近期的代表人物梅洛•庞蒂(Merleau-Ponty,M)等人,愈发突出了意向性的心灵哲学方向。

据此,我们再次把视线投向主体性教育。主体性教育的传统理论划分维度,一般以主体哲学为基础,吸收心理学、社会学、语言学、科学哲学等方面的知识,在教育理论中,从教育价值论、教育知识论和教育本体论角度立论,在教育实践中,贯穿了教育理念、课程论、教学论和价值教育等方面。但是,从英美哲学的角度来看,实用主义教育是否是主体性教育在理论上还没有认真地梳理,而教育实践却义无反顾地采纳了实用主义教育的各种理论与实践资源和观念。例如杜威(Dewey,J)的“儿童中心说”、布鲁纳(Bruner,J.S.)的过程教育等,虽然英美教育理论从未给自己贴上“主体性教育”的标签。因此,转换研究的视角,直接切入英美哲学中寻求主体性教育的哲学基础,对自身发展颇有助益。由此,心灵哲学视域下的主体性教育必然具有以下特征:首先,英美哲学更多地基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并不极端地抛弃工具-技术理性中的实用价值。因此它们的理论会更多地转向科学技术的新发展,充分地利用量化研究的丰富成果,并根据分析哲学和实用主义合流中语言哲学的价值维度和效用维度,把自然科学和科学哲学中的理念自然地渗透到自身发展中去。其次,主体性哲学的核心理念应当是自由、平等和公正,凸显个人自由的主体价值,它与工具-技术理性并不矛盾,因为科学技术、分析哲学和心灵哲学中都贯穿了诚实、公正、准确的品性,也贯穿了探索的科学精神,把人的主观能动性能够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而心灵哲学本身就是综合了科学-技术理性所带来的丰富成果,而且融合了人的价值性理念,人的主体性通过微观的生物科学、认知科学、语言意义理论和社会科学的建构树立起完整的形象。建立在此基础上的主体性教育会更清晰、更科学、更系统和更美。第三,心灵哲学视域下的主体性教育并不完全围绕人的主体性价值展开,也从未论及人的情感性主体意识,更不会论及神秘的超验主体,它的研究范式也并不论及本质研究。但是,它通过生物学科学探索大脑的秘密、通过认识神经科学研究人的意识、借助语言分析研究对话的意向性建构、通过科学研究范式凸显英美自由主义的传统。因而,在某种意义上说,基于此的主体性教育是更具有科学性论证的主体性教育,而非借助信仰和价值说教的教育理论。当然,心灵哲学视域下的主体性教育也只是一种范式转换或较新方法论中的一次尝试。它的成功与否都是研究者主体性发挥的一次探险,其价值就在于它的发起问题、研究方法取舍、论证过程和对实践的理论贡献而已。心灵哲学是一个复杂的体系,塞尔是这一体系中的代表人物,而且他经历了从分析哲学、语言哲学到心灵哲学发展的洗礼。源于此,采用塞尔的意向性理论来研究教育的意向性,把主体性教育引向一个较新的方向,是教育研究者继续探究和思索的可能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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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约翰•塞尔.心、脑与科学[M].杨音莱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13][美]约翰•塞尔.心灵导论[M].徐英瑾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14][美]约翰•塞尔.心灵的再发现[M].王巍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作者:何巧艳 单位:四川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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