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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士禛(1634—1711),字子真,一字贻上,号阮亭,又号渔洋山人,山东济南新城人。王士禛终身居官四十多年,康熙朝以刑部尚书致仕,位列台阁,但他生前身后均以诗显。《四库全书总目》曰:“当康熙中,其名望奔波天下,凡刻诗集者无不称渔洋山人评点,无不冠以渔洋山人序者。”赵翼《瓯北诗话》论康熙朝诗人,称:“其名位名望为一时山斗者,莫如阮亭。”所以在清诗研讨上,王士禛是不能略过的“一代正宗”。但正是由于王氏以诗而特显,关于王士禛的阐述和评价常常也就停留在诗论和诗作上。他的门人程哲在《渔洋文集序》中就曾言:“新城先生以渔洋著称海内者,凡五十余年,盖皆称其诗也。”“或疑先生之文,殆为诗掩”。[1]王士禛的散文创作直到如今还处在存而不管的状态,甚少有人加以研讨。本文以渔洋山人王士禛的悼亡文为研讨对象,从一个侧面反映王士禛古文创作的相貌与特征。
张宜人是作者的第一位“糟糠之妇”,是她陪伴着本人从家乡一步步走向京城,从布衣一步步仕至郎中任上。王士禛在《诰封宜人先室张氏行述》思念妻子张氏“宜人十四归予,二十年甘苦两人相与共之。数载以来,牛衣对泣,忧患惟两人共之。”“抑人情最不能忘者,所与共忧患之人也。”因此先生对她的感情相当深沉与真诚。王家是个典型的封建大家庭,宜人初归“典尽恩礼”。在先生最初的印象之中“时予方为诸生,与诸兄读书家塾,每至丙夜不归,宜人一灯荧荧,缝纫以待无倦容。”张宜人节俭持家的状貌与侯夫归家的缱绻深情如在目前。随着作者登第入仕,张宜人随之扬州任上。当时王士禛的扬州之任是颇不自得的,难能可贵的是张宜人“了无事俗交谪意”。在扬州“与予同志相助”,“忆辛丑在广陵,闽中友人许天玉公车北上,以缺资斧来告。会囊无一钱,宜人笑曰:‘君勿忧,我为君筹之。’除腕上跳脱付予曰:‘此缺乏为许君行李费耶?’予一笑,持遗天玉。”“同里徐东痴隐君贫且老,虽冻饿不干人。每严冬风雪无御寒之计,宜人辄出絮帛属予曰:‘君得勿念徐先生乎?曷以遗之?’”张宜人的音容笑貌明晰可见,使读者激烈感遭到作者对死者鲜活形象的留恋与思念。作者选择这两件小事,使张宜人的形象超越了普通妇女宥于家庭生活的传统,而在更这宽广的意义上表现了张宜人的仁慈品性。随着先生谒选京师,应该说生活该呈现改观了。但不幸衔接来临。先是子启涑新妇“以产殁”,再是子沂病死,然后子浑又死矣。中年丧子,可谓人生之大不幸,“宜人益悲不自胜,自是病日增。形神悴矣。”死别甫过,生离又至,张宜人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予奉使入蜀”。“时两丧爱子,宜人病骨支床,而予有万里之行,宜人虑伤予心,破涕为笑,反覆慰譬,扶病治装,刀尺之声与呜咽相间,生怕予闻之也。”以形象的画面“破涕为笑”“扶病治装,刀尺之声与呜咽相间”直面读者,宜人心中的大悲大痛不写而写,浓浓的悲伤充溢其中。先生未归而母孙太君卒,未几兄西樵又死。先生自是“屡绝复甦”,张宜人以一女子之弱,“涕泪之余,凡予饮食起居,调护备至,予非宜人其不濒死者仅矣。”之后的五年之中,张宜人“为予上事严亲,中恤姊妹,力已殚矣,心良苦矣!”直至病逝。
张宜人终身是勤劳悲苦的终身,少失恃,中丧子,家门多丧乱,上要孝养舅姑,下要抚育诸子,料理家务。特别是先生“性疏懒,好读书不问家人消费。
假如没有张宜人的贤惠,很难想象先生一房的日常生活。“予岂木石,忍须臾忘之哉!”全文根本采用了历时性构造,紧紧抓住“抑人情最不能忘者,所与共忧患之人也。”回想了张宜人从归嫁到逝世悲苦的终身。“宜人婴生艰之至极,又薄命而早终,病不及知,敛不及见,决语不及闻”在可惜与淡淡的自责之中,发出了“天荒地老,此恨何穷哉”的浩叹。
陈孺人是先生的第二位妻子,张孺人卒后由父母作主聘之。时陈孺人十六岁,先生四十七岁。作为掌管中馈的家庭主妇,陈孺人十七年的生活无甚大事可记。这篇行实多从亲人如父司徒公口中转述陈孺人之贤,但陈孺人聪明的性格特性还是给人留下的深入的印象“孺人性慧强记,初从予,口授唐诗绝句百首,皆成育,吟讽中律吕。予所赋诗,亦颇能诵数十篇,禅诵之余,每举以相文娱,既十四五年,扣之一无遗忘,似有慧业然。”夫妻闺房之乐温馨怡人。但想起其诀别之言又让人无限悲伤“孺人诀别无他语,但曰:‘君身受国恩深重,致身九卿,当黾勉服官以图报称。遇下人当以宽。’久之又曰:‘从君十七年,止有一女,且善病,可谨视之如我在也。’”作为封建社会中的传统妇女,陈孺人自然摆脱不了封建伦理道德观念的约束,无子的她当然要一切从夫,顾忌到丈夫的仕途,这是“大节”。但是子女作为父母生命的持续,父母深受子女期之以成的天性是如何也泯灭不了的。“久之又曰”在心中环绕了许久的对儿女的挂念终于化为最后的嘱托,一笔将母亲奄奄一息时放心不下儿女的心态描写出来,可谓写实之笔。这样的“儿女语”比任何的美德评价更具感人的力气,由于它表现出了一个普通人的普通情感,更能惹起读者的共鸣。不幸的是“孰谓孺人逝后三月而女亦相随于公开哉!”死神擦除了陈孺人留在人世的最后一丝痕迹,只留下了无尽的怀念与悲伤。
《亡儿启浑墓碣铭》是在子启浑卒后二十一年所写的碑志。时隔多年,作者依然难以忘怀,丧子之痛一直挥之不去。启浑十七岁而夭,与作者生活的时间不长,加之作者已入仕途,繁冗的公务又缩短了父子两人相处的有限时间。但是作者选择了本人印象最深的几个生活片段,略加点染就让人过目难忘。启浑生而多难“时年从宦淮浦榷署,得悬痈疾,庸医施刀针,予方以河涸额缺,愦愦听医所为,症遂不可疗,予不悟也。”由于本人疏于关爱,“愦愦听医所为”,启浑后来竟成跛子。“明年入都,从浙西李生学为文,颇清拔,然坐或跛倚,予初诃责之,儿不自言,其母淑人为言,予始知医所向为,悔之然无及矣。”颇为传神地展示了一个普通的生活场景:对儿子缺乏关爱的父亲,竟不知儿子由于本人的忽略而落下残疾。儿“颇清拔,然坐或跛倚”,努力在父亲面前坚持端正的坐姿而终不能,父只一味“诃责之”,然儿“不自言”。父的“不悟”与儿的恭顺构成比照,作者深深的自责与后悔从笔尖倾注而出。“又明年,其幼弟狮儿病亟,儿五更冒风露驰召医,躬视汤药,其孝友有过人者,儿亦不数以病告也。”想像跛儿风露之中的艰苦与爱弟的关切之情,作者不能不悲喜交集,情难自禁。启浑年少而早夭,没有大的功业与德行可言,但是这两件小事却让一个跛儿的形象感人至深。作者有自责,自悔,有对亡儿深深的愧疚,又有对生命脆弱的感受“生十七年,而芳兰忽摧。既二十年,而尚俾我哀。电光泡露兮,汝胡为乎来哉?”
[论文摘要]依据知识社会学的立场,我们可以将文学理论知识区分为形式化与语境化两种类型。西方文论由于追求形式规则的普遍有效性而采取了逻辑性陈述,中国古代文论由于追求语境中个别经验的有效性而坚持诗性言说,两者互不兼容。形式化规则构成了现代性的学术话语,成为中国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所追求的坐标系统。中国古代文论在知识类型和言说方式上都难以转换为形式化规则,其现代转换存在理论与实践的诸多障碍,具有自身不可解决的困难。因此,所谓“中国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只能是一个伪命题,是中国学术现代性进程中难以实现的良好愿望。
20世纪末以来,“中国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这一学术命题在中国文学理论界悄然出场,并引发了持续不断的争论。对于如何评价古代文论知识的转型问题,学术界没有达成共识,本文将以知识社会学的立场来切人思考。
一、两种知识类型:形式化与语境化
知识社会学是一门“探讨每一知性立场对其背后的分化了的社会群体实在的功能性依赖的学科,它通过分析知识类型的构成方式来考察知识与社会的关系,从而证明知识生产受制于社会境况。
依据知识社会学的方法,卡尔?曼海姆(KarlMannheim)确立了两种知识类型,分别是形式化知识与语境化知识。所谓形式化知识是指能够超越历史语境中的具体经验而以形式化符号存在的知识,语境化知识是指不能超越具体经验而只能在历史语境中存在的知识。依此分类,我们也能将文学理论知识区分为形式化与语境化两种类型。虽然中西文论各自都包含了形式化与语境化两种知识类型,但是两者在追求知识有效性的主导倾向上是不同的,其中西方文论较多地体现了形式化特点,而中国古代文论则具有鲜明的语境化特点。
历时地看,西方文论知识的有效性逐步走向了形式化原则。在古典时代,人们尚把文学附属于他物,从外在世界或者内在心灵来定义文学,强调历史语境的参照作用,重视文学经验的整体价值,文学理论获得历史语境的庇护而与存在保持了一定联系。但是,西方文论并不仅仅追求语境中个别经验的简单累积,而是追求文学背后的总体化意义,它预先设置文学的终极本质来规定个别经验的意义,试图一劳永逸地运用形式规则来建立具有普遍有效性的理论体系。知识生产被纳人形式化轨道,西方文论时刻存在着超越语境来寻求有效性的冲动。从古希腊的“摹仿说”到文艺复兴时期的“镜子说”,西方文论开始从具体的文艺经验中提炼出普适性知识。比如柏拉图把文艺看作“理式”的摹仿;亚里斯多德认为诗比历史更具普遍性,指出“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这个定义把具体的戏剧内容与欣赏经验抽离成形式规则;尽管贺拉斯强调阅读的经验效果,但他将其总结为“寓教于乐”式原则。到法国古典主义时期,戏剧理论抽象出不受具体戏剧演出影响的“三一律”,以精确的数理形式来对所有戏剧作出有效的判断。进而康德认为作为判断力的美只关涉形式;黑格尔把美定义为“理念”的感性显现。启蒙主义倡导文艺的理性原则;浪漫主义用天才、想象、情感三要素来总结文艺经验;批判现实主义提出了塑造典型的写作原则。于是,西方文论的主导倾向是逐渐把形式规则作为知识的有效性要求,视个别经验为普遍规则的例证;同时,这也导致知识超越语境而存在,造成形式大于内容、理论高于经验的虚无主义困境,只是由于文学还依附于他物而具有意义,这一困境尚不严峻。泰纳、圣伯夫等人的实证主义文论重视文艺经验,发掘文学中确实的、实证的事实,其目的却是试图建立实证知识的普遍有效性,也未能摆脱形式化趋向。进入20世纪后,西方文论寻求到文学独立自足的存在依据,形式化也由于适应了这一现代性进程而推进了文学学科的发展。在此进程中,西方文论采用科学量化的分析方法,在语言符号的秩序中建构学科知识。俄国形式主义认为“文学性”源自陌生化的能指游戏;结构主义利用深层结构抽离了个别经验;“新批评”引人了“语境’,来考察语义,却斩断语义与经验的联系;它们都把超越具体言语的形式规则作为知识的依据。形式主义颠覆了传统文论而走向了能指游戏,通过形式符号的策略建立起文学理论的普遍有效规则,但是形式化逼迫个别经验脱离语境中的原初存在而丧失了历史感,走向了虚无主义,这遭到了历史主义的挑战。神话原型把文学拉回到民族神话中,现象学把文学归于“意向性”活动中,阐释学把文学请人“问答逻辑”中,文化诗学把文学置于历史叙述中。虽然语境中的个别经验再度彰显,但是总体化思想直接指称了文学的意义;知识不是由语境来导演,而是由思想规则来制作,它仍然漂浮于语境之上。
不同于西方文论的形式化倾向,中国古代文论主要追求历史语境中个别经验的有效性。虽然古代文论也存在利用先验的总体化思想来定义文学的现象,“诗言志”一直被视为对诗歌本质的抽象概括,原道、征圣、宗经长期成为文艺活动的思想基础;但是古代文论并未利用这种总体化思想限制对具体文艺经验的阐释,并未把纯粹形式化的文学定义贯彻到文艺批评中,仅仅将其用于寻求文艺合法性的目的,而将语境中的具体经验作为知识有效的依据。从先秦时期开始,中国古代文论逐渐建构出语境化的知识形态。在批评实践中,古代文论不是追求知识形式上的普遍有效性,而是直接呈现具体语境中的欣赏经验,强调个别经验的独特性,这形成了古代文论知识的生产过程与语境紧密相联的状况。虽然“兴观群怨”教化意味极浓,但描绘了读诗的经验;老庄推重虚静,指出了语言所无法穷尽的审美现象。“大象无形”、“立象以尽意”开启了后世用客观意象来隐喻的知识传统。两汉作家在诗教的氛围中,描述了种种创作经验与阅读效果。魏晋六朝出现文论专著,也不刻意对文学作总体化论证,不奢望建立形式化的普遍规则,而充分利用物象的形态特征来展示对个别经验的直观感悟。曹丕说“诗赋欲丽”,陆机道“诗缘情而绮靡”,均未设置诗的形式标准;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大量运用形神、风骨、气韵等隐喻物象表达了生活世界的直接经验,把知识隐含地置于语境的行为中;钟嵘《诗品》味诗,促使诗学知识在欣赏每一首诗的具体语境中产生,知识总结与诗歌欣赏在同一个过程中发生。到唐宋时期,“意境说”充分体现了个别经验在阐释诗歌意蕴中的作用;《二十四诗品》列举的雄浑、冲淡、高雅、飘逸等范畴不可能被归纳成形式化的普遍规则,只能在对二十四首诗的欣赏、品评中加以感悟才能得到理解,如果离开具体的读诗过程就很难领会到其丰富内涵;严羽“以禅喻诗”更是将形式规则排除在诗学活动之外。明清小说评点记录下阅读过程中的即兴感触,延续了诗话注重个体独特经验的传统。中国古典文艺蕴涵的丰富神韵不能被抽象为形式规则,只有在阅读的个别经验中才能理解文学的存在。因此,中国古代文论只有与语境相联系才能被理解,一旦离开语境就会失去有效性。
综上所述,西方文论追求形式化的知识而超越文学本身存在,中国古代文论不能超越具体语境而存在,两者在追求知识有效性的主导倾向上不同,形成了两种不同的知识类型。
二、两种言说方式:逻辑性陈述与诗性言说
受到知识有效性主导倾向的影响,西方文论与中国古代文论在表述方式上也呈现出不同的特征。西方文论由于追求形式法则的普适性而采用了逻辑性陈述,中国古代文论则出于恢复语境中诗性存在的目的而坚持诗性言说。
西方文论的言说具有极强的逻辑性,它将普遍有效规则贯彻到语言表达式中,略过文学特征与个别经验而呈现终极本质。虽然西方文论不乏对诗性的追求,例如古代的布瓦洛采用极富文学性的韵文来书写《诗的艺术》,现代的罗兰?巴尔特构想《恋人絮语》来隐喻文学活动,海德格尔抒发了“诗意栖居”的愿望;但是此类诗性言说为数甚少,并且与言说背后的形而上学存在着逻辑对应关系,逻辑性陈述由此占据了多数席位。逻辑性陈述将言说过程置于逻辑的控制下,具有体系的严密性。它首先利用形而上学的概念来规定文艺属性,然后明确作出价值判断,再在形式化推理过程中把个别经验总结成抽象的形式符号,得出的文艺结论在逻辑上符合形而上学的先验设定。柏拉图坚信“理式”才是真实存在,在理式一现实一文艺的等级秩序下,文艺被合乎逻辑地视为地位低下。亚里斯多德认为文艺乃是对现实世界的摹仿,悲剧自然地被赋予“净化”的有益效果。康德依据美是“无目的的合目的性”的前提,推理出“关于美的判断只要混杂有丝毫的利害在内,就会是很有偏心的,而不是纯粹的鉴赏判断了”,排除了具体的鉴赏经验,而在形式上确认了美的存在。黑格尔站在“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的立场上,运用理念与形象的三种关系推理出象征型、古典型、浪漫型三种艺术的演化规律,用审美经验证明了正、反、合的规则。这些逻辑性陈述遵循形式规则而赋予知识以确定性,充分展示了原理的普遍有效性。逻辑性陈述还使知识表述活动超越于语境,文学理论通过语言表达式本身传达出来而无须再借助于语境中的个别经验。西方文论经常运用的一些概念,诸如崇高、优美、典型、异化、话语、文学性等,都是先于语境而存在的形式符号,它们的语意准确性不在于语境而源自逻辑设置,能够将个别经验整合为形式规则。
“新批评”擅长于分析单篇诗作的微妙语义,却是借助于“反讽”、“悖论”等修辞术语的概括功能。现代叙事学建立了一套叙事模式来剖析小说,把故事情节简化为公式运算。西方文论的语言表达式没有局限于记录具体经验,而是直接指称逻辑推理的准确性,具体经验经过逻辑过滤而被转化成意义确定的形式符号。这种言说方式也为不同学科方法进人文学理论提供了便利,比如女权主义、新历史主义、后殖民主义等批评方法,无论它们能否复原文艺经验,它们都能利用自身逻辑对文本作出合理的阐释。西方文论的逻辑性陈述具有追求原理的普遍有效性、论证程序的逻辑性、语言表意的准确性等特点,不受语境变化的制约,这顺应了现代学术体制化的要求,成为学科知识的正规表述方式,其典型形态就是学位论文。但是,逻辑性陈述运用充满逻辑性的语言表达式来概括具体的文艺经验,必然会舍弃具体经验,逼迫经验服从逻辑,从而割裂文艺经验的完整性,丧失对于文艺现象的鲜活经验。
在中国古代,也有少量的文论著作体现了一定程度的逻辑性,例如汉代文论依经立论、《文心雕龙》也具有“体大思精”的逻辑结构,但是这类逻辑性没有限制具体的文艺阐释而不构成古代文论的主要言说方式。与逻辑性相反,古代文论不管是在文体样式、话语风格、范畴构成上,还是在言说内容的具象性、直觉性、整体性等方面,都有具体的诗性特征。诗性言说不是抽象的诗意表达,而是指置身语境中的话语活动。古代文论在言说过程中排除了普遍规则的干扰,清退逻辑论证的归纳作用,明智地把理论知识放进感悟文艺作品的语境中,在具体阐释过程中呈现诗的存在,对个别经验的独特性的重视程度高于对体系严密性的追求。古代文论的大多数表述不强求逻辑归纳,直接反映文艺活动的真实状况。比如,大量的诗话、小说评点是欣赏者的即时体味,虽然是只言片语,却把特定文本的欣赏经验传达出来了。再如“意境”,也非逻辑上的判断,只有通过读诗才能理解其内涵。古代文论把人重新引回诗的语境中,重视语境不仅意味着表述过程的诗性,也对表述媒介提出了同样的诗性要求。这种诗性言说是通过语言符号的隐喻功能来实现的,只有隐喻才能把诗性呈现出来。隐喻功能是利用语言符号来描摹物象,通过不同物象之间的相似性来构成联想的表意方式。隐喻功能使古代文论的语言表达方式摆脱了形式逻辑的管制而指涉物象的独特形态,通过在相似的物象形态之间展开联想活动来感悟诗的存在,不仅彰显了个别经验,也充分恢复了古典文艺的生动性和多义性。例如,“诗赋欲丽”、“诗缘情而绮靡”都是用物象的具体图案色彩来辨析文体特征。而刘舞用熟悉的物象塑造了“体性”、“风骨”、“隐秀”等审美范畴。钟嵘把诗歌的“滋味”比喻为感官味觉,促使品味成为诗话批评的惯常手段。司空图追求“象外之象”,用“韵味”来描绘诗的丰富意蕴,提出“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然后可以言韵外之致耳”“韵味”与“韵外之致”是无法用逻辑来限定、不是从语境中抽离出来的形式规则,只能在欣赏诗歌时,在对物象形态的联想中加以感悟。严羽在“妙悟”中寻求诗所蕴涵的“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空灵境界,虽然没有概念表达的确定性,却传达出读诗时的复杂经验,透视了诗歌朦胧的美感。隐喻式表述突出了古代文论话语形态的文学性,例如《文赋》、《文心雕龙》用骄文写成,诗话、论诗本身就是诗歌,古代文论以文学文体表述知识也就同时言说了诗的存在。在诗性言说中,古代文论疏远逻辑而让语言符号指涉物象的独特性,在语境中恢复了个别经验的诗性。但是,诗性言说也由于依附语境而限制了语言符号表意的普适性与准确性,例如“意境”能够言说诗歌的韵味却难以有效分析小说情节,古代文论范畴术语的意义受到语境的牵制而只能适用于一定范围。
三、障碍重重的“现代转换”
自1996年“中国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学术研讨会召开以来,国内学术界对此问题的争论逐步深人,已从对中西文化冲突的忧虑深化为对当前中国文学理论的现代性反思,但也一直未能消除对此问题的质疑。
纵观十多年的研究现状,对于古代文论知识的转型问题主要存在三种态度第一种态度以曹顺庆、张少康、蔡钟翔等人为代表,他们明确肯定古代文论现代转换,提出重建文论话语的主张。这种态度注意到文学理论的“西化”倾向,指出中国文论引进西方话语建构知识体系,导致古代文论成为引证西方理论的实例而丧失民族特色,造成“文论失语症”的恶果,“我们根本没有一套自己特有的表达、沟通、解读的学术规则。我们一旦离开了西方文论话语,就几乎没办法说话”。因此,这部分学者主张以古代文论为基础来重建文论话语,利用古代文论话语进行批评活动,从而实现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这种态度强调吸收古代文论精华,有助于矫正当代文论忽视古代遗产的倾向,获得了巨大学术影响。第二种态度构成比较复杂,以钱中文、陈洪、罗宗强、童庆炳等人为代表,他们虽然也主张将古代文论转化为现代形态,但并不完全认同“文论失语”的论断,而淡化古代文论现代转换的情绪化冲动。他们立足于现有文论传统,提倡融合中西文化,在具体研究中积极阐释古代文论的原有内涵,从中发掘出能适用于现实的知识话语,通过现代阐释实现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第三种态度是质疑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其中朱立元认为现当代文论的传统对于中国文论建设更为重要,而无法以古代文论为本根。蒋寅、郭英德等人否认“文论失语”,明确指出古代文论现代转换内涵不清,是漠视传统、出于文化殖民心态的虚假命题。陶东风则断言重建中国文论话语涉及到现代性与民族性的矛盾紧张,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只能是在传统整体框架内部的零星变化,它不可能适应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转型。这些质疑观点各异,对于评价古代文论与现代文论的关系具有启发意义,但是还没有深人地论证。这三种态度只是大体界定了争论格局,并不能将所有观点涵括在内;更多的学者在研究中不刻意标明“现代转换”的口号,而是切实地利用现代思维方法来研究古代文论。经过长期讨论,古代文论的知识体系、思维方法、话语方式等得到重新评价,一些理论观点、审美范畴、批评话语都按照现代学科体制表述成现代知识形态,古代文论的研究成果丰富起来。但是,学术成果的累积并不等于古代文论实现了现代转换,古代文论也不是只有“现代转换”这唯一出路。坚持古代文论现代转换的观点,没有辨析古代文论与现代文论在知识类型与言说方式上的差别,没有澄清中西文论的关系,没有充分思考古代文论现代转换的合理性,也就不能消除质疑。
提倡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往往由于使用维护民族文化特色、抵制西方文化霸权的旗号而很具号召力。实际上,这种现代转换并没有摆脱西方文论的影响。因为坚持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是以现代性话语为坐标系统的追求,而西方文论追求知识普遍有效性的形式化规则构成了现代文论话语系统,所以古代文论现代转换又不自觉地以西方文论作为坐标系统。这种转换其实是利用西方文论的形式化规则来重新改造中国古代文论,它在知识类型与言说方式上存在难以解决的障碍。
首先,古代文论在知识类型上难以转换。西方文论主要是一种形式化知识,追求知识的普遍有效性。古代文论是一种语境化知识,它以语境中的个别经验作为知识有效的依据,呈现为零散的、经验式的、随感式的、直觉式的形态特征,不能被归纳为形式规则而超越语境。坚持古代文论现代转换,就是利用形式规则的普遍有效性来改造古代文论的知识类型,试图将古代文论上升为对普遍规律的探讨,把语境化知识提升为具有普适性的知识,这不可避免地会遮蔽古代文论的真实面貌。古代文论只有在语境中才能保持个别经验的有效性、呈现文艺活动的鲜活经验;一旦从语境中抽离出普遍有效的形式后,古代文论就难以阐释古典文艺所蕴涵的无穷韵味,也就丧失了知识的有效性。由于形式化知识与语境化知识互不兼容,古代文论就难以转向形式化、难以实现现代转换。例如神韵、风骨、意境等审美范畴不能被赋予形式化的普遍定义,它们也各有适用的语境范围。古代文论是在欣赏诗歌的经验中来理解神韵、风骨、意境的,保持了中国古典文化以含蓄为美、追求言外之意的效果。但是,依据形式化原则来作总体化规定,就完全消除了语境化的魅力,导致虚无主义。将神韵定义成一种蕴藉、含蓄的风格就疏远了诗性体验,将风骨解释为内容与形式就腰斩了诗歌的整体性,将意境归纳为“情景交融”、“虚实相生”式的数字图景就打碎了传统文化的无穷内涵。并且神韵、风骨、意境只能被有效地运用于诗词批评中,特别是写有自然山水的诗词,却不能很有效地阐释小说。西方文论的一些概念,比如风格,具有普遍有效性,既能够用来批评不同类别的诗歌,又能用来评论小说,还能用来分析作家特色。由此可见,利用形式化原则来改造古代文论,难以保证古代文论的本来特色。尽管古代文论的观点、范畴等能够以现代形态出现,但已经不是语境化的古代文论了。
其次,古代文论的诗性言说难以被取代。诗性言说是与语境化倾向相适应的表述方式,它以描摹物象的方式突出了语言的隐喻功能,传神地将读诗时丰富的个性化经验传达出来。逻辑性陈述则与形式化相适应,它强调语言符号的准确意义,通过逻辑手段传达出普适性的知识。诗性言说促使古代文论大量采用诗歌等文学文体,而逻辑性陈述强调学位论文式的规范格式。隐喻性的诗性话语与规范性的逻辑话语是两种无法兼容的表述方式,诗性言说不可能被转换为逻辑性陈述。提倡古代文论现代转换,就是以形式化原则为要求,采用逻辑性陈述来概括知识,必然会抛弃语境而丧失诗性。那些对古代文论加以现代阐释的作法,是一方面在逻辑上辨明古代文论的思想内核,而另一方面却放弃其言说方式。虽然在思想倾向上认同诗性言说,但其实是在语境之外做总体化、形式化的归纳,赋予零散的、经验式的、随感式的、直觉式的知识以逻辑性秩序。尽管能够运用逻辑手段在古代文论中归纳出“潜体系”,却不再是诗性话语的直观感悟了。只有运用诗性话语,才能保证古代文论语境化的诗性特征。
从古代论说文研究中可以看到,单个字所表达的内容非常的丰富和宽泛,因此思想层面会表现出含混不清的状态,从单音节词逐渐衍生出了一系列多音节词,从而使语言的应用更准确。在引导学生细读文本词义过程中,除应当了解词语的含义,还应当注意作者主观层面的特别含义,即作者选词、用词过程中所赋予的主观情感、含义等;作者用词恰到好处,可以有效激发读者充分的想象,而读者也可发挥自己的联想能力,对其进行适当的补充,以此来丰富其内涵。古代论说文的句子,通常是由很多个词连缀起来的,然而句子的意思却并非所有词义的简单相加。古代论说文讲究的是条理性、逻辑性,教师在引导学生品读、学习过程中,应当以字词为基础,重点审视句间、句章之间的相互关联性。比如,苏教版高中教材《逍遥游》教学过程中,文章可谓捭阖,选材非常的广泛,令学生感到头疼、思绪混乱。在此过程中,若能够以小大之辩作为切入点,则问题可迎刃而解。何为“辩”?何为“小”?何为“大”?带着问题细读文本可知,蜩、朝菌、学鸠以及蟪蛄等为“小”,鲲、冥灵、鹏以及大椿等为“大”;所谓“辩”,即不同事物之间的区别,无论是“小”者还是“大”者,在自然界中均“有所待”,没有绝对的自由;进而可知,自然界万物尚且如此,人类社会也不例外。由此可以联系到我们的现实生活,启示我们应当摆脱身心之羁绊,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和幸福。由此可见,古代论说文的作者观点多是一言以蔽之,教师应当引导学生以中心论点为突破口,细细地去品读文本,这样才能提高教学质量和效率。
二、高中阶段语文古代论说文教学中的比较教学法应用
正如乌申斯基所言,比较是理解的基础,只有通过比较才能真正的了解万事万物,只有通过比较才能引发思考。对于古代论说文而言,其文体横向上的比较应当与古文中的其他文体进行对比分析,古文体除论说文外还有序跋文、杂记文、赠序文、传状文、书牍文以及哀祭文和碑志文等。比如,苏教版教材中的《寡人之于国也》、《廉颇蔺相如列传》两篇文章,可以对比阅读。其中,《寡人之于国也》即为论说文,而《廉颇蔺相如列传》则属于严格意义上的传状文。虽然二者所讲述的故事均发生在战国时期,但前者主要是记录了孟子、梁惠王之间的谈话,旨在宣扬“仁政”主张;而后者则讲述了完璧归赵、廉吏交欢以及渑池之会三个故事,旨在使廉颇、蔺相如两个人物形象更加的鲜明。由此可见,两种不同的文体表现手法、写作目的均存在这一定的差异性,因此建议引导学生采用比较的方法进行学习,这样可以更清晰、更准确地把握住论说文的观点、作者的态度和立场。利用比较教学法进行高中语文古代论说文教学过程中,还可以采用跨作者比较法进行教学,即作品时代、民族等没有交集时,可通过比较作者来找到其中的相通之处。以《逍遥游》和《兰亭集序》为例,二者在写作内容上均对人生的思考进行了大篇幅的阐释。其中,前者大到鲲鹏,小到尘埃,只要有所待,则必然会受限,倡导人生应当追求自由,即无所待,这样身心才不会受到牵制。然而,这是根本无法实现的,体现了一种消极、悲观的情绪;后者则借古人关于死生亦大矣之感慨,对人生进行思考和感悟,对人生之短暂以及世事的流逝发出惋叹,同时也透露出本文的作者王羲之对生命的那份眷恋。
三、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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