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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几乎成了当今世界主旋律,而全球化又把英语发展推向新高潮,似乎英语成了各国通向国际化的尚方宝剑。许多英语非母语国家争相实施英语语言教育,有些国家甚至把英语作为专业课程学习的媒介语言。即使是长期把英语作为外语学习的中国、韩国和日本也纷纷把国民接受英语教育的起始时间从中学提前至小学。这些举措给人感觉似乎拥有了英语就是国际化,很少有人会去质疑全球化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英语,似乎“英语”本身是一个毋庸置疑的概念。其实,这种想法忽略了一个重要现实,即英语在促进全球化的同时自身也在不断发展变化。全球化背景下的英语教育必须首先厘清英语到底有哪些发展、国际交流中使用的英语究竟是什么样的和哪样的英语才能有效促进国际交流与合作这些有关英语本体的根本性问题。近来,国内学术界已开始关注这些问题,探讨全球化背景下英语教育的文章逐渐增多,然而这些文章对我国英语教学改革意见各异。有人建议推进专门用途英语教学,有人坚持继续加强通识英语教育。有人提出把世界英语纳入课堂,有人提出在英语通用语框架下展开教学,更有人提出应在英语教育中确实考虑中国英语的地位和作用。本文结合目前学界对全球化的理论建构,具体解读什么是英语全球化,并在此基础上探讨全球化局势下英语教育该如何开展,以期对我国英语教学改革提供有益启示。
一、全球化主要理论扫描
虽然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全球化意义迥异,社会学对全球化的认识基本可归为四大理论体系:世界文化理论(WorldCultureTheory)、世界体系理论(WorldSystemsTheo-ry)、后殖民主义理论(PostcolonialistTheory)和文化主义理论(CulturalistTheory)。这些理论体系对“全球化”的理解不尽相同,这也直接导致大家对“英语全球化”的理解意见纷呈。世界文化理论认为世界上存在某种全球共同认可的好的世界文化或实践模型。所谓全球化即各实践主体(通常指国家或个体)努力探索、追寻这种世界文化,并以此为参照改造自己的过程。现阶段,似乎大家认可的世界文化是以英美为首的西方现代文明。因此,他们的语言、文化和意识形态成了大家竞相模仿和学习的对象。世界体系理论认为整个世界是一个联系紧密的整体,不同国家根据其在全球经济秩序中的地位占据这个体系的核心到边缘等不同位置。基本上,处在世界体系核心的是那些早期在社会经济发展中占优势的国家,尤其是以英美为代表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所谓全球化无非是这些核心国家凭借其政治经济军事优势对其他处在边缘或半边缘的国家施加影响,把自己的政治经济意图直接或间接地强加给其他国家,并从中获益。用Spring的话说,全球化就是“以牺牲穷国为代价而使富国的掠夺行为合法化的过程,现行的市场经济,人力资源资本化,新自由主义教育改革都是这种行为的具体体现”。更有甚者直白指出,全球化就是那些富有国家对不富有国家的征服,北半球对南半球的征服,核心国家对边缘国家的征服,它进一步巩固了世界体系所固有的结构性不平等。后殖民主义理论与世界体系理论一样认可全球化即霸权国家向其他国家施加影响的不平等世界体系观,只是它更强调由殖民历史所带来的压迫与被压迫关系。后殖民主义者认为,尽管殖民帝国崩溃瓦解了,但通过各种政府间组织、跨国公司、贸易协议等新形式,殖民主义仍在继续。尽管后殖民主义承认目前资本主义掌控世界格局的现状,但它拒绝以此为出发点来理解世界体系中的权力分割。相反,它极力主张通过边缘国家的努力开拓出有利于边缘国家自身发展的新秩序或生存空间,改写这种以资本主义为中心的全球化历史。比如后殖民主义者认为西方文化在全球的传播是西方发达国家通过文化输出来实现对不发达或欠发达地区的控制,是文化帝国主义。因此,后殖民主义者致力于揭露国际交流中存在的不平等以及由此导致的跨国支配现象。文化主义理论则相对于世界文化理论而提出,后者预先假定理想世界文化的存在,供各行动主体参照以改进自己的文化,最终的结果是全球文化趋同(GlobalConvergence)。这种宏观决定论否认微观主体参与建设世界文化的能动性。与此不同的是,文化主义理论也承认宏观威力对微观世界的影响,但否认世界文化论中宏观决定一切的单一世界观。相反,文化主义理论承认微观世界多种文化、知识,看待和认知世界方式的存在,强调这些形式都应得到相应认可。在他们看来,全球化并不是使世界文化趋同,而是各微观主体根据自己需要选择性地吸收世界各地文化知识以满足自身发展需要的过程。从某种意义上说,全球化使得以前本土化的东西得以走向世界,让世界变得更丰富多彩(GlobalDiversification)。
二、全球化理论对英语及英语教育全球传播的解读
近来随着英语国际地位的攀升,一时有关英语的提法层出不穷。其实作为全球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对英语的理解与如何看待全球化密切相关。因此,对英语的探讨不仅仅是语言教学问题,更有必要把它看成是一种社会现象,置于更广阔的全球化理论框架下进行讨论。
(一)标准英语观目前,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我们所学的英语是标准英语,全球通用。这实际上反映了世界文化理论支配下的语言观。世界文化理论认为全球化即各实践主体对好的文化的共同追求。因为目前西方现代文明被公认为比较好的世界文化,作为西方文明载体的英语也因而成了大家竞相学习的对象。当然并不是所有英语都能够全球传播的。为了国际交流时能互相理解,大家使用的英语应尽量统一一致,是为标准英语。标准英语以英美等西方国家语言为蓝本,又不同于英美英语,是从中提炼出的一套标准语言体系。它不带任何文化或地域色彩,供各国人们学习参考,以满足他们国际交流沟通的需要。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标准英语的理念一直支撑着许多国家的英语教学。大量老师学生甚至语言学家坚信,英语学习就是学习统一的标准英语,努力克服或避免与标准不符的英语使用。不过问题是,是否存在独立于各实践主体的好的世界文化呢?具体到英语,是否存在独立于一定政治经济文化实体的标准英语体系呢?而且这个体系还相对稳定,可以从一个地方传播到另一个地方不发生变化?同时还客观公正,对所有使用它的人都是公正公平,不偏不倚的?显然不可能。因此,世界文化理论以及在此理论影响下的标准英语观,是一种理想化的宏观决定论,忽略了微观各实践主体的利益需求以及他们参与语言建构的主观能动性。
(二)英语本族语观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全球传播的英语是以英美英语为代表的英语本族语,因为英语是他们的母语,当然应该以他们为标准,英语才会学得地道。这种观点看似有道理,其实或多或少带有世界体系论的痕迹。世界体系认为全球化就是处于世界体系核心的英美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向边缘国家或地区施加影响的过程。随着殖民时代的结束,这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对曾经的殖民国家直接的政治经济军事干预减弱,英语成了他们得以继续在全球维系这种不平等世界体系的主要手段。通过推广英语,资本主义政治经济文化价值理念得以在世界范围内传播,资本主义对世界的霸权统治也间接得以实现。因此,英美等资本主义国家想方设法在全球推广他们的语言和文化,如成立英国文化委员会,出版发行英语学习教材,构建英美英语优越论等。通过这些努力制造一种英语本族语最正确最地道最标准的表象,其实际意图是说英语国家利用英语这一武器实现全球经济文化统治。而其他处于弱势的边缘国家想要国际交流,不得不加入这些以说英语国家为主导的世界体系,被迫适应他们制定的游戏规则,学习他们的语言。殊不知所谓的全球化无异于英国化或美国化。Phillip-son多次撰文揭露这种语言帝国主义(LinguisticImperialism)。他指出,即使在全球化日益纷繁复杂的今天,这一事实仍不可否认,比如在学术交流领域,英语牢牢占据国际学术交流的主宰地位,似乎只有用英语,学术见解才可以被更多的人了解、认可。这种垄断让很多英语非本族语学者在传播学术知识时处于弱势,被迫接受英语为学术交流通用语,以致弱化自己国家本土语言在学术传播中的价值,甚至导致很多本土语言文化的消亡,从而引起世界范围内的社会不公。
(三)世界英语观近来,世界英语的提法也频频出现。与英语本族语观针锋相对,世界英语观强调现在很多地方,尤其是曾经的殖民地国家,因日常工作生活交流中的频繁使用,英语逐渐与当地语言文化融合,形成比较鲜明的本土特征。因此,而今的英语已不再仅仅是少数几个英语本族语变体,而应涵盖所有世界各地产生的种种英语变体,是为世界英语(WorldEnglishes,WE)。这其实是比较典型的后殖民主义思想———努力为边缘国家争取权益,开拓有利于边缘国家的生存和发展空间,以挑战核心国家的权威。具体到英语,后殖民主义者致力于揭露英语全球传播背后的利益冲突,并努力加以改善。他们指出目前流行、推广的英美英语以及建立在英美英语之上的标准英语,当然有助于英美这些英语本族语国家在国际上权力的伸张,但打压了英语为非母语国家和人民的权益。首先,他们并不生活在英美,英语不可能学得像英美人那么地道,坚持以英美英语为标准无形中强化了这些英语使用者的权利和地位。其次,语言作为思想文化的载体,生活在不同社会文化的人学习使用英语最根本的是表达自己的社会文化体验、满足自己的交流需要,盲目地以英美英语为标准非但不可能学好英语也不利于他们权益的申张。因此,要应对英语全球传播背后隐藏的西方霸权统治,英语学习应充分认可和尊重每个英语变体使用者的权益,同时从自己国家需要出发理性推广英语教育,培养合理的语言价值观。鉴于此,Kachru提出了著名的世界英语“三圈学说”。他根据英语在全球传播的方式和作用把英语分为三类:内圈英语(指那些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如英国、美国等);外圈英语(指虽然英语不是母语,但被当做第二语言或官方语言广泛用于政府教育等公共场合的国家,如新加坡、印度等);扩展圈英语(指不广泛用于社会生活交流,仅把英语作为外语学习的国家,如中国、德国等)。并强调,以往我们仅承认内圈英语变体,把他们的英语当成规范供外圈和扩展圈学习模仿。但英语在全球传播过程中不可避免会与当地语言文化接触、融合,产生各种本土英语,比如新加坡英语、印度英语等外圈国家内部人们交流使用的英语。这些英语变体几乎成为这些国家国民身份认同的标志,承载着这些国家的本土文化。他们有权利拥有自己的英语变体,我们应给予充分的尊重和认可。同样地,扩展圈国家也应该发展适合自己本土需要的英语,比如日本就有研究以日本境内的外国风情园为例,具体展示他们国家是如何改造英语、使英语日本化,从而成为表达日本国家独特本土文化和价值观念的工具的。世界英语概念提出的真正用意也在于此,即学习英语为己所用,而非被动接受英语本族语在全球的语言霸权统治,只有这样才有望挑战目前英语本族语统治、支配世界,而英语非本族语者被统治、被支配的局面。目前针对‘中国英语’的争论正是这一思想在中国的具体体现。以往英语学习中,带有中国特点的英语多被看成是不地道的中式英语而被摒弃,现在越来越多的学者倾向于为中国英语正身,呼吁充分认识中国英语在促进中国文化国际传播交流中的价值,并在英语教育中予以重视。
(四)英语通用语观英语通用语观与世界英语观出发点类似,倡导英语学习的民主运动,主张充分尊重各实践主体的利益,反对语言霸权主义。但英语通用语观更接近文化主义理论。二者均承认世界上文化、知识、经验等的多样性,强调全球交流时要充分尊重、认可这些多样性存在的合理性。就英语而言,我们不能仅仅认可本族语者使用的英语,而其他与本族语不符的则被视为语言错误,是英语没学好的表现。相反,因为英语全球化,世界上很多人都在使用英语。要想学习英语、促进国际交流,首先要全面了解世界各地、各领域、各场合、各人群都是如何使用英语的,不管他们的英语如何使用,都应承认其存在的合理性。但与世界英语观不同的是,世界英语认为应该全面了解各世界英语变体,这样国际交流就不会有沟通障碍了。英语通用语观认为,各世界英语变体用于本国内部交流无可厚非,但国际交流使用的英语过于本土化会造成沟通障碍,因此,国际交流英语不等于本土英语集合,企图通过学习本土英语达到国际交流的目的是得不偿失。比如,新加坡英语,在他们国家内部使用没有问题,但在与国际人士交流时,交流对象如果对新加坡英语和文化没什么了解就会听不懂。因此,英语通用语观指出,不管英语在各地如何发展,很多国家英语教育更重要的为了国际交流。所以我们更应该探讨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人是如何使用英语进行国际交流的,即英语国际通用语(EnglishasaLinguaFranca,ELF)现象,而非本土英语。仍然拿新加坡英语来说,新加坡英语确实带有很强的本土特色,但新加坡人国际交流时使用的英语肯定不能跟在本土时完全一样,他们需要根据交流对象的不同做适当调整。也就是说,英语通用语观以目前英语被不同国家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广泛用作国际交流通用语为前提假设,进一步探讨国际交流英语的使用特征,以指导全球化局势下的英语教学。它承认世界英语观所主张的目前英语世界各地传播发展甚至本土化的事实,但同时也指出,随着英语在国际交流中的广泛使用,尤其是非本族语者使用英语国际交流的频繁,英语通用语正逐步形成自己独有的语言和交流特征,我们应该尊重这些英语通用语使用者的语言权利,好好研究他们是如何使用英语的,什么样的英语能尽可能地保护或申张他们的权益,尤其是扩展圈英语使用者的权益。目前这方面的研究已取得初步进展。研究显示英语通用语与英语本族语有本质区别。本族英语使用者因为拥有共通的文化,很多语言使用规则已约定俗成、交流双方心知肚明,不需要交流时特别澄清说明。但英语通用语使用者多来自不同文化、语言或语言变体,交流时遵循的准则需要在交流过程中协商产生,是不固定的、因人因时因地而异的,不一定被所有英语通用语使用者共同认可,因此交流双方需要特别尊重对方的语言文化背景,在交流过程中共同协商构建交流意义。对英语通用语使用者来说,灵活运用各种语言语用策略成功进行跨文化交际比刻板遵守英语本族语使用规则更为重要。比如Cogo&Dewey通过观察教育国际化背景下高校日益涌现的英语通用语现象,发现通用语使用者会在交流中策略性地运用语言曲折变化,从而取得在线搭建交流平台、展示自我文化认同、传递幽默风趣等效果。比如他们会根据交流人群和场合的变化,灵活性地选择诸如动词第三人称单数词尾是否加s这类的语言特征标记。当没有英语本族语者在场时,为建构共同的英语非本族语身份,他们往往省略;但有英语本族语者在场时,则倾向于加上。在上课等正式场合,多在第三人称单数动词词尾加上s;在非正式场合则不加。又如在国际商务领域,英语通用语交流双方更关注交际的内容,而非所说英语的地道性和标准程度,他们会采取一系列调适策略来确保交流的高效顺畅进行,比如积极就自己的非本族语英语水平达成共识、避免使用特定文化中的俚语俗语、对重要内容反复解释、主动自我澄清修复等等,而不会特别计较动词第三人称单数词尾、名词单复数等不太影响句子意思表达的语法规范。这些都是英语全球化发展出现的新现象,是英语本族语言观不能了解的。
三、全球化局势下中国英语教育再思考
英语在中国的用途地位,以及中国英语教育实践,其实也跟中国参与全球化的进程息息相关。最近对中国英语教育的抨击及改革建议纷繁踏至,但这些抨击建议大多从提高英语教育效果出发,其潜台词是现在的英语教学有问题,没有很好地提高学习者的英语水平,因而需要改革,找到更有效的教学方法。教学方法固然重要,但既然英语教育与全球化战略紧密相关,我们更应该将其置于全球化的大背景下,认真思考英语教育跟我国国际发展的关系,切实根据我国全球化战略调整的需要变革英语教育。因此,在讨论英语教育改革时,首先需要思考当前我国全球化战略有哪些调整,在充分了解这些国际国内新发展局势下再进一步反思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英语、如何实现等问题。
(一)21世纪我国全球化战略调整改革开放最初十年,为实现四个现代化,亟需学习借鉴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发展经济。作为先进科学技术载体的英语自然成了国家语言教育政策关注的重点,英语教育从中学到大学全面展开。但当时刚结束,大家对西方仍心存芥蒂,担心英语所蕴含的西方资本主义“腐化思想”侵蚀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因此在推行英语教育时特别强调把语言当成技术性知识来学,刻意避免语言背后的文化意识形态等内容,即通俗意义上的标准英语学习,注重语法和词汇知识的积累及阅读能力的提高。尽管这种机械式的语言学习不利于语言能力的培养,但对当时借鉴西方科学文化技术还是有相当的促进作用。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国经济逐渐有了起色,人们生活水平也显著提高。为加快现代化进程,中国继续扩大改革开放,推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在当时西方资本主义经济占主宰的世界体系下,想发展市场经济必须向这些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靠拢,加强与他们的沟通、交流与合作,学习他们的语言、了解他们的文化自然成了形势所趋。因此,九十年代左右的英语教育基本以英美本族语英语为主。客观地讲,这极大地满足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初期与英美为主的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交流的需要。但也不可否认,过分强调英语本族语标准让大量中国非本族语英语学习者在交流中处于不利地位,间接强化了说英语国家在世界体系中的统治地位。进入21世纪,国际国内局势均发生了巨大变化,中国参与全球化的方式正在改变,所需要的英语教育也应随之变革。21世纪全球化更复杂多样,国际交流不仅是以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为主导的核心国家与边缘国家的交流,更是人口、信息、资本、科技、观念等的全世界多方位流动。具体到英语上,我们学习英语不仅是与说英语国家人士交流,更要同世界各地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人交流。中国在全球的作用和地位也发生了变化。以往,中国经济还不够强大,无法在国际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只能被动参与西方建立起来的世界经济秩序,想方设法利用他们的优势资源发展本国经济,因此当时我们强调向西方学习,把他们“引进来”。经过几十年的积累,中国经济迅猛发展,国力日益增强。随着中国的崛起,原先以西方资本主义为首的世界体系对中国发展的限制逐渐凸显。为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中国不得不调整参与全球化的方式,适时推出“走出去”战略,寻求同西方国家之外的更多经济贸易伙伴合作与交流,努力建立有利于我国发展的国际新秩序。例如近些年设立的上海合作组织、欧亚经济联盟、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一路一带”总规划,以及在中国举办的各种国际盛事如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等,都是中国加强全球合作的体现。
(二)战略调整后中国英语教育再定位国际国内这些新发展局势需要我们认真思考世界英语和英语通用语这些多元英语观对我国英语教育的启示。为配合当前中国“引进来、走出去”的全球化战略定位,我国英语教育培养的人才需要不仅能与世界各国人民打交道,还能把中国推向世界,让大家了解中国,为中国国际交流与合作铺路。这就意味着:1.当前的英语教育不能仅仅以学习标准英语或英美等本族英语为目标。世界英语的观念有很多借鉴之处,起码它可以让学生了解到目前世界上有各种英语变体存在,国际交流面临着与讲各种英语的人打交道,仅仅学习英语本族语,可能会听不懂其他很多本土化英语。确实目前很多中国学生反映,他们学习了十多年英语,一出去就傻眼,因为他们发现即使在伦敦、纽约这样地道的英美城市,大家讲的英语都是五花八门的,跟他们在书上学的标准英语或英美英语完全不一样。除了克服听力障碍,了解世界英语还能防止大家在国际交往中带着有色眼光看人。仅仅接触英语本族语,很多人会误以为只有英美英语才是正确的、唯一的,其他英语都是错误的、不好的,是没文化的表现。这种因语言而对人产生偏见的做法非常不利于我们跟世界各国人们交流合作。2.英语所承载的文化内涵也应更多元化,而非绝对的英美文化。以往的英语教育以英美英语为标准,理所当然在学习中推崇英美文化。而今随着英语的全球化,学习英语更多的是与各文化各地域的人群交流,仅仅了解英美文化是不够的。比如中国人和希腊人交流,如果双方不懂彼此的语言,很可能会选择英语作为交流的通用语,但这并不意味着双方都只能遵循英语文化,各自的本土文化在交流中或多或少会有体现。彼此不了解对方的语言没有关系,但不了解对方文化可能会使交流难以为继。因此,全球化局势下的英语学习需要把英语作为一个窗口去了解世界文化。3.重审中国英语在国际交流中的地位和作用。以往英语学习中,带有中国特点的英语往往被看成是不地道的中式英语予以摒弃,但随着中国国际化战略的调整,中国英语在促进中国文化走出去、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方面的作用日益凸显。作为中国人,英语使用中不可避免会带有中国特色,这恰恰是中国人身份认同的一个标志。而且要向世人展示中国、传播中国文化价值理念,自然涉及很多中国特色的,其他文化里没有的语言语用特点,只有中国英语可以担此重任。因此,今后的英语教育需要重审中国英语的作用和地位。4.英语学习的重心需要从语言学习向国际交流转移。一提到英语教育大家会想当然地落脚在学好这门语言上,其他所谓的文化了解,学习方法介绍都为这个目的服务,单纯地以为英语学好了,国际交流就没有问题了。然而随着大家对英语全球化研究的深入,才逐渐发现国际交流所需要的英语能力并不是唯一不变的,它随着交流场合、对象、内容、领域、方式等诸多因素的不同而各异,笼统的英语学习并不能满足国际交流的需要。Cummins把国际交流需要的英语语言能力细分为一般交流能力和专业领域交流能力,并指出这两类能力不一样,需分别学习。目前我国英语教育基本落脚在前者,今后的改革需加强后者,因为后者也是中国学习者用英语国际交流的重要内容之一。此外,以国际交流为出发点才会打开视野,体会到以前英语教育中强调的语言学习只是促进国际交流的一方面,绝非全部。借鉴英语通用语的观点,语言能力再好,哪怕拥有本族语者一样的英语能力也并不一定能在国际交流中有效沟通,因为当前的英语国际交流体现的不仅是英语本族语规则和文化,更是全球各英语使用者的文化和其背景下的经历体验、思维习惯、行事方式等等。要适应这样的国际交流,英语教育除培养他们的语言能力外,还需要培养他们跨文化交际的能力,学会包容文化的多样性,适应交流的不确定性以及运用策略的灵活性。比如让学生多接触不同的文化理念、熟悉各种跨文化交际策略,体验英语非本族语者之间的英语交流等等,让他们切身体验目前国际交流的真实现实。
(三)具体英语教育改革思路为满足中国全球化战略对我国英语教学提出的新要求,文秋芳最近提出了适合我国国情的英语国际语教学框架。该框架把英语国际交流能力培养分成语言、文化、语用三个维度,并对每个维度的学习内容和培养目标作了具体规划。在语言方面,教学内容需要涵盖本族语变体、非本族语变体以及反映自身语言文化特点的本土化语言特征。教学以满足跨文化交流需要的语言知识培养为目标。相应地,在文化方面也应加强本族语文化、非本族语文化和本土文化的教学。教学目标则是培养中国学生跨文化交际能力,包括其对文化差异的敏感性、宽容度以及处理文化差异的灵活性。在语用方面则需要加强普世通用规则、本族语规则和非本族语规则三类语用规则的学习,从而提高学习者对这些规则的意识,养成能在实际交流场合在线生成恰当交流策略的能力。该教学框架“充分考虑了运用英语国际语交际的复杂性与动态性,融合了全球化与本土化两者的需求”,为我国今后英语教育改革提供了参照。但该框架只涉及普通英语能力培养,英语学习的初、中级阶段可以以此为指导,高级阶段需要再辅以专业英语学习。此外,英语教育改革也不能一蹴而就。从政策制定,到管理机制,再到具体语言教学实践各个环节均需做出配套调整,才有可能真正将改革落到实处。就语言政策而言,英语作为舶来品,不是大家日常生活交流所必需,政策引导可以说是英语教育最好的领航员。历来的英语教育改革均始于教育政策调整,具体体现为教学大纲的修订,实际的教学实践基本按照教学大纲预订的方向展开。前面我们提到80年代中国英语教育以标准英语为主,90年代以英美英语为主,这跟当时的教学大纲导向都是高度一致的。以《大学英语教学大纲》为例,为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文化技术,80年代大学英语教学大纲规定“理工科大学英语教学的目的是培养学生具有较强的阅读能力,一定的听和译的能力以及初步的写和说的能力,使学生能以英语为工具,获取专业所需要的信息”。到了90年代,为加强与西方的交流与合作,1999年大学英语教学大纲把培养重心转向口语交流能力,致力于“培养学生具有较强的阅读能力和一定的听、说、写、译能力,使他们能用英语交流信息”。但当时的英语口语交流能力仍以英语本族语为标准,直到2004年大学英语教学大纲仍把英语口语表达能力描述为,“能在学习过程中用英语交流,并能就某一主题进行讨论,能就日常话题和英语国家的人士进行交谈,能就所熟悉的话题经准备后作简短发言,表达比较清楚,语音、语调基本正确”。可以说英美英语以及建立在英美英语之上的标准英语在中国主导地位的形成与大纲导向不无关系。即使2007年大学英语教学大纲开始超国际交流方向调整———2007年大纲规定“大学英语的教学目标是培养学生的英语综合应用能力,特别是听说能力,使他们在今后学习、工作和社会交往中能用英语有效地进行交际,同时增强其自主学习能力,提高综合文化素养,以适应我国社会发展和国际交流的需要”,但大纲并没有明确指出以国际交流为目的的英语具体是什么样的,因此在具体英语教学实践中,英美英语仍被奉为标准。要想改变这种现状,今后的大纲制定需要明确指出促进国际交流的英语学习的具体内容。前面提到的中国英语教育四方面的再定位均需在大纲中明确落实。除政策引导外,考试评估体系也应随之调整才能确保政策的顺利执行,因为历来考试都是学习的指挥棒,对教学有很强的反拨作用。但目前我国现行的英语水平考试基本以英语本族语为标杆,很少涉及其他英语变体或英语国际通用语使用水平方面的考核,也缺乏反映中国语言文化的相关考核内容。另外,现行的考核基本以普通日常英语交流能力考核为主,缺少专业英语应用能力考核。如果今后的考试评估体系不根据英语教学定位的调整做出变革,英语国际语框架下的英语教学便无法顺利实施。因为考试评估不仅是英语水平的测试,更与学生将来工作学习就业机会的获取息息相关。如果考试评估体系仍以英语本族语为标准,而在实际教学中却转而遵循英语国际语准则,将会在考试中置学生于不利。当然,英语国际语教学框架的实施最关键的还是课堂教学的变革。首先,作为课堂教学依据的教材需要根据英语国际语的思路进行调整。文中提到的全球化战略调整后的英语教学四方面定位需要在教材中充分体现。Xiong&Qian分析中国高中英语课本发现,教材的编排和内容选取方面体现出明显的英美语言文化思想,这与我国当前的全球化定位是不匹配的,这就需要我们的英语教材编写及时作出调整。再者,作为英语教学主体的老师和学生的语言态度调整也至关重要。现有研究显示,中国大学英语教师和学生对英语全球发展的认识非常有限,对中国英语的认可度也很低。如果他们的语言态度没有朝英语国际语方向转变,英语国际语的教学内容和理念将很难在课堂中贯彻落实。因此,有必要对从事英语教学的教师进行培训,增强他们的英语国际语意识,再由他们来影响学生,保证课堂教学的顺利展开。
四、结语
当前,有关英语教学改革的讨论众说纷纭。本文跳出英语教学的桎梏,从我国全球化战略规划的高度探讨英语教育改革的具体思路。文章首先结合现今社会学领域对全球的四种理论建构详细解读英语全球传播与发展的内涵,并批判性地指出国际上有关标准英语、英语本族语、世界英语和英语通用语的提法与全球化定位之间的关系,以及这些不同提法背后隐含的语言政治。结合这些理论文章进一步剖析不同历史时期英语在我国参与全球化进程中的地位和作用。在此基础上,文章指出对英语的不同定位与我国全球化发展关系密切,为我国的不同时期的全球化战略服务。目前,随着全球化的发展以及我国参与全球化战略的调整,我国的英语教育有必要反思一直以来以标准英语和英语本族语为标准的传统做法,借鉴世界英语及英语通用语的研究成果作出相应的调整。为此,作者详细介绍了文秋芳老师英语国际语框架下英语教育改革思路,并指出该框架对我国教育改革的意义,希望本文有关英语与全球化关系的剖析能为我国今后的英语教学改革提供新的视角。
作者:汪卫红 李慷 唐晓云 单位: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