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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泰勒原理”为代表的“科学—实证”主义课程理论在极大地推动了课程科学化进程的同时,也造成了一系列的教育危机和人的危机。因此,在它由诞生到逐步确立起主导地位的过程中也就绵绵不断地出现批判者的声音,而这些声音又不约而同地指向其课程的预设品质,由此而涌现了异彩纷呈的诸多课程理论话语。正是这些多元的课程话语谱写着一部精心动魄的“多声部”交响乐,而这部交响乐又有意或无意地响彻流淌着“生成”这一主旋律。于是,课程的生成性问题以其富蕴的时代精神就日益浮现出来,让我们难以回避。这样,“生成课程“作为一完整的概念就应运而生。“生成课程”又称“呼应课程”,它是美国太平洋橡树学院贝蒂·琼斯提出的。我们认为,生成课程不能理解为一种具体的操作模型,而应理解为一种课程理念,也即以生成论思想关照课程,力图实现课程向生活世界的根本回归,它作为一种课程理念,具有导向性与前瞻性等特点。本文也正是力图以生成论作为理论背景与思想来源,并在与预设课程的多层面相互比较中,试图对生成课程的一些基本理念做一简要探讨,希望有助于我国课程理论的丰富与完善,以及对我国的课程改革具有一定的启发价值。
一、生成课程的涵义以及特性
(一)生成课程的涵义
既然生成课程以生成论为理论背景,那么就有必要对生成论作一简单介绍。生成表示某种事物或现象发生和发展的动态过程。生成与预设相对,“预设”是指已经完成、已经完结。在当前,生成论思想虽然仍缺乏系统的哲学建构,但它已成为国内外学术界所共同关注的亮点。生成论是关于事物生成、演化过程和规律的思想,它坚持宇宙万物在本质上是生成的,它对世界持一种动态的整体性分析观点。
所谓生成课程是指:以真正的对话情境为依托,在教师、学生、教材、环境等多种因素的持续相互作用过程中动态生长的建构性课程。这表明课程弃绝了“本质先定,一切既成”的思维逻辑,而代之以“一切将成”,课程在过程中展开其本质,课程活动成为师生展现与创造生命意义的动态生成的生活过程,而非单纯的认识活动。以此为据,英国进行的开放课程,斯腾豪斯倡导的过程取向课程,意大利著名幼儿教育家瑞吉欧—艾米利亚的“项目活动”课程,以及丰富的后现代课程理论都是生成课程的深刻体现。著名的后现代主义课程学者多尔就认为课程是在师生对话中生成的,“适应复杂多变的21世纪的需要,应构建一种具有开放性、整合性、变革性的新课程体系。课程不再是特定知识体系的载体,而成为一种师生共同探索新知的发展过程;课程发展的过程具有开放性和灵活性,不再是完全预定的,不可更改的。”澳大利亚学者布莫等人倡导的“协商课程”实质上也是一种生成课程,其课程内容方案的制定以及实施都是由师生通过协商合作而共同完成的,同时课程所蕴涵的价值、意义、精神也通过师生的相互理解而得以生成。我国当前进行的新课程改革也从多层面内在地反映了生成课程的精髓,比如研究型课程实际上就是一种生成课程。
这样,在生成课程中,课程就具有了全新的含义,课程真正实现了由“名词”到“动词”的根本跃迁。课程不再仅仅只是已知的结论性知识,而是师生通过对话探究知识并获得发展不断生成的活生生的动态过程。预设课程虽然也讲过程,但是过程是事先预设好的,这样,课程活动中的创造品质和生成品质遭致根本丧失。在生成课程中,教材并非学生必须识记的静态的知识体系,它既非课程的终点也非课程的目的,而是点燃学生思维火炬的原材料,是一种潜在的可能性课程资源。课程的内涵也不再是静态的过去时,而成为尚未完成的将来时,这样课程就具有了多种发展的可能性。生成课程对“生成”的重视,实质上是对教育中人的重视,“成人”是生成课程的核心所在,其根本目的在于促成完整生命个体的充分实现,从而为学生的可持续发展开辟更为广阔的前景。但是,我们不能由此就认为它是“学生中心”课程,而是一种“学生本位”课程,力图以“学生”为本位而内在地整合课程的社会与知识两维度,它虽然基于学生的生活世界、需要以及兴趣,但绝非学生的漫无目的任意的自发活动。生成课程力图从根本上消解现代主义课程范式的预设性和确定性,打破了我们习以为常的线性思维方式,使课程不再具有某种固定的程序与模式。诚然,在我国当前的教育情况下,完全运用生成课程还存在诸多困难,但是不容否认的事实是:生成课程以其过程展开中的丰富多彩而昭示出其广阔的发展前景,并因顺应了当今时代的发展趋势,吻合了教育对学生全面发展的要求,从而表征着未来课程发展的根本特点与主流方向。
(二)生成课程的特性
生成课程得以产生的时代背景以及它所依据的生成论都赋予它崭新的特点,正是这些特点使它与预设课程相区别。
1.体验性
体验具有亲历性、个人性和默会性等特点,它根植于学生的精神世界。正是在体验中,课程资源才进入主体生成之域,学习成为学生的内部需要,成为一种愉悦的生命历程,课程的意义得以生成。实际上,如果课程只是让学生记住现成的结论性知识,而不经过学生理智的探险和思维的碰撞,没有对负载着生活意义知识的独特感受与深情体验,就很难讲学生真正掌握了知识,情意领域的发展也将无从谈起,课程本身具有的深层的丰富的意义也面临着丧失的危险。
生成课程的体验性在根本上体现了对课程的深层次理解。尽管课程自身涵义的纷繁复杂使得我们对课程的理解还远未达成共识,但我们从课程涵义的发展走向可以发现课程正日趋强调学生的体验性、生成性,其价值重心悄然发生着由“教”到“学”的嬗变。课程即教学科目等传统观点虽然仍具有相当的影响力,但是当今的课程学者更为关注课程潜在的生成和激发性能,以发扬学生的主体意识和批判精神。于是对课程的理解也发生了实质性的转变,课程不再仅仅被理解为“制度课程”,更为重要的还是“体验课程”。这就表明课程研究不能再仅仅局限于课程开发程序的论争,而应将课程联系学生丰富的精神世界以及生活体验中促进课程意义的生成。学生不再是课程的被动接受者,而成为课程发展的主体,每个学生都会基于自己的经验和兴趣创造性的建构“自己的课程”,学生个体获得解放成为课程活动的终极目标,并喻示着课程理论以及课程实践必将产生深层次的变革。
2.创新性
生成的过程同时也是创新的过程。老子所谓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鲜明地体现了生成的创新品质。生成课程将学生视为未完成的生命体,具有无限发展可能性的开放性存在。也正是“由于把受教育者看作开放的可能性存在,他们潜伏的创造力的发挥才具备了条件”。生成课程坚信每个学生生命中都潜藏着巨大的创造潜能,并力图把他们的创造潜能发掘出来,其实施过程实际上也正是学生的创造潜能不断得以唤醒与激发的动态过程,唤醒表明生成课程注重解放并依靠学生的内部力量开发学生的创造潜能,而非依赖外部的控制力量。由此而论,根据哈贝马斯的“三层兴趣”理论,如果说预设课程在实质上体现着技术兴趣,并以控制、效率为价值取向,那么生成课程则鲜明地体现了解放兴趣,它以通过学生的自主创造达到个体的自由解放为根本旨趣。
生成课程的本性不只是在于让学生获得知识的增长,而在根本上以弘扬学生的创造性以及解放学生的创造潜能为根本旨趣的。预设课程实际上是反对创造的,它简单运用工业生产的运作模式,预设了课程的一切方面,课程活动过程沦为一种平面化的工艺“流程”,而非具备发展性与创造性的“流”与“变”的和谐统一过程。预设课程强调课程内容“是什么”,而生成课程与预设课程的典型不同之处在于它将课程内容视为“可能是什么”,也即强调师生对课程的再理解、再创造,他们通过真诚的对话探讨课程各种可能性的过程也就是师生创造性彰显与发展的过程。此外,生成课程实施中所营造的宽松自由的氛围也为学生创造活动的展开提供了一个支持环境,使得学生的心灵获得了空前的解放,并为学生创造品质的生成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毕竟,我们难以设想压制与沉闷的氛围会培养出富于批判精神以及敢于挑战权威的学生。因此,生成课程是学生创造性发展的不竭源泉。
实际上荷兰学者罗格霍尔的“多观点课程”就鲜明地体现了生成课程的创新性。该课程不是特定知识体系的传承,而是提供给学生关于现实的各种观点以及解释,促使学生面对不一致的观点,引导学生进行剖析,在各种观点碰撞融合之中拓宽视野,形成新的解释,在师生共同参与及对话中发展了他们的主体性以及创造性。
3.生命性
生命性实乃生成课程的灵魂所在。教育所面对的是活生生的完整的生命体,其根本目的在于“成人”,使学生获得作为人的全部规定性。因此课程作为教育中的核心要素理应珍视并善待生命,课程的价值不仅仅只是让学生获得丰富的分门别类的知识从而为遥远的未来做准备,更重要的是在于彰显并提升学生的生命意义与价值。这就意味着生成课程的实施过程是学生自我生成、生命力不断激发的过程,成为学生的一段生命经历,在此过程中,他们获得的不仅是知识的增长,而是具有生命活力的人的生成。他们的生命需要得以充分满足,生命潜能得以实现,生命独特性受到尊重,生命内涵不断得到丰富,生命境界不断得以提升,课堂也由此洋溢并涌动着生命的活力。
首先,生成课程关照学生生命的独特性。也即生成课程重视人的个性与差异,而反对共性与同一。个性与差异是人生成过程中的根本特征。每个生命都有独特的芬芳,每个心灵世界都有奇异的美丽,每个学生都作为独特的而不可替代的生命个体而存在,他是具体的而非抽象、不能被标准化的,不同的学生在认知、情感、性格等领域,每个学生都存在着个性潜能发展的独特领域和生长点,因此,正视学生个体生命的差异性应是教育的基本要求。实际上,促进学生个性的发展正成为世界教育领域发展的主题,也是我国进行素质教育及新课程改革的内在需要。课程改革重要的使命就在于帮助学生“找到一条最能鲜明地发挥他个人的创造性和个性才能的生活道路。”预设课程的根本缺陷在于对学生生命特性的漠视,当预设课程在预先设定了课程的一切方面的同时,实际上它也无疑预设了统一标准来要求不同的学生。而生成课程则鲜明地高扬起发展学生个性的大旗,从而将预设课程对标准化产品的追求进行了彻底摒弃,并力图使每个学生的个性得到最大限度地发展。
其次,生成课程关照学生生命的完整性。也即生成课程坚持运用整体性思维或关系性思维,将学生看作一个完整的统一体,而拒斥对学生生命的人为割裂与分解。因为,学生在课程活动中,是以一个完整生命体的方式而全身心投入的,而非只是局部性的参与,学生认知系统与非认知系统如鸟之两翼,只有和谐发展、比翼齐飞,才能作为完整的人而持续地生长。这样,课程实施不再单纯是掌握知识的认知过程,而是学生个体生命全面彰显与丰富的过程,从而使学生成为自我充分实现、主体性得以全面发展的生命存在。
二、生成课程提出的必要性
(一)生成课程是对预设课程批判反思的逻辑产物
生成课程的提出决非空穴来风,它是针对我国长期存在的预设课程所日渐暴露的诸多弊端进行批判反思的产物。生成课程相对于预设课程而言,预设课程是科学世界观下本质主义思维方式的产物,并获得了实证主义哲学和行为主义心理学的支持。它信奉“本质先定,一切既成”的思维逻辑,认为“事物发展过程、途径、手段和结果都是先在决定了的东西,过程的本质在过程之先”。预设课程以泰勒的目标模式为代表,它是由课程专家精心设计的、教师可以按部就班运用的课程,它强调课程是事先规定好的“跑道”,教师与学生的任务就是循着固定的跑道行进并到达预定的终点。课程的一切方面都被机械化了,它有着既定而明确的课程目标、固定而客观的课程内容、机械的实施过程以及封闭的课程评价,呈现出一种典型的“输入—产出”线性程序,而课程中的不确定和非预期性因素受到根本忽视。对此,美国太平洋橡树学院的约翰·尼莫教授曾形象地将它比喻为“罐头式课程”。“罐头”的制作由课程专家负责,教师的职责在于将“罐头”(课程)取出,学生的任务就是吞咽这些可口或不可口的“罐头”。在工具理性的支配下,它表现出对社会强烈的适应性品质而根本僭越了课程的超越性情怀,这样课程无奈地沦为社会所操纵的工具,学生也被塑造成工具式的角色,其主体性与个性遭致无情的漠视与践踏,其反思批判精神与创造能力出现奇异的匮乏。
因此,预设课程已难以满足当今教育发展以及学生全面发展的需要,为克服预设课程的传统痼疾,运用生成论的崭新理念作为突破口进行课程改革,已显得日益迫切。生成课程的提出旨在对预设课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进行批判性的反思,力图消解预设课程固定的线形程序主义以及行为主义外塑论模式,超越目标模式与过程模式对立的窘境,以丰富与深化我们的课程理论研究,并期望在课程实践中起到相应的改进作用。
(二)生成课程是建构主义知识观的必然结果
课程观与知识观具有内在的联系性,知识观发生转变,课程观也必然发生变化,可以说,不同的知识观必将带来不同的课程观。建构主义知识观是相对于客观主义知识观而言的。客观主义知识观以哲学认识论为出发点,认为知识是客观事物在头脑中反映的结果,并具有客观性、普遍性、绝对性等特点。这样,客观主义知识观就趋向于将课程看作向学生传授的知识体系,由此就决定了对精细的具体目标、标准化的测验等方面的极力推崇。预设课程即是这种知识观支配下的产物。教师将充当“知识搬运夫”的角色,其主要任务就是向学生灌输这种“客观的”“绝对的”知识,知识对学生来说只是冷冰冰的事实和无情的规律,学生在被动地接受到大量的知识的同时却根本遗忘了知识的意义与价值。
而在建构主义知识观看来,根本不存在“纯粹客观”“价值中立”的知识,知识只是对世界的可能性解释。知识不是客观的也不是主观的,“它只是一种解释,一种假设,它并不是问题的最终答案,相反,随着人类的进步而将不断地被革命掉,并随之出现新的假设。”知识并非主体对客观现象的“镜式”反映,它是在丰富复杂的情境中通过人与环境的相互作用而建构生成的,学生也并非一面“磨光的镜子”或“白板一块”,而是知识意义的主动建构者,谁也不是确定的知识主体,也没有谁是知识的客体。这样,建构主义知识观就使生成课程具有了根本性的前提与依据。建构知识观影响下的课程目标就不能被认为知识的单向传授,学生也就不必将知识视为固定的、绝对的教条加以接受,而是基于自己的经验在与课程资源的相互作用中建构自己的知识,从而成为个体的教育性经验。这样,课程目标不是事先预设的,而是师生在教育情境中通过协商而动态生成的,课堂成为师生进行知识建构与发展的实验室,而非单纯授受知识的“讲堂”。
(三)生成课程是回归生活课程生态观的应有之义
当前,学校课程“回归生活”正日益成为世界课程领域发展的一个重要理念,其根本目的在于克服“科学世界”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寻找现代人已经失去的精神家园。实际上,课程活动是在生活世界中发生的,生活世界才是课程意义生成的场所。课程“回归生活”既是促进学生生命发展的需要,也是深化我国中小学课程改革的价值取向,只有如此,学校课程才会真正洋溢着生命的活力并满载着生活的意义。
人类有不同的世界观就会有不同的思维方式,而思维方式的根本变化也将带来课程的理论性质、理论形态甚至表达方式等发生重大的改变。科学世界观代表着一种本质主义思维方式。本质主义思维,也称为工具理性思维。预设课程正是从“本质先定,一切既成”的本质主义思维方式出发,对课程进行静态化的处理,从而构筑起了现代主义课程的经典范式。生活世界观蕴涵着的是生成性思维方式。生成性思维是对本质主义思维的批判和超越,它具有如下特点:“重过程而非本质……重关系而非实体……重创造、反预定……重个性、差异,反中心、同一……重非理性,反工具理性……重具体、反抽象。”实际上,思维方式不论是显性的还是隐性的都对课程领域产生着深刻的影响,可以说有什么样的思维方式,也就有相匹配的课程体系。课程在本质上是生成性的,这就意味着课程并没有一个现成的、固定不变的抽象本质,其本质应是现实的与具体的。本质主义思维方式孕育出了预设课程,而生成课程则是生成性思维方式发展的必然产物,同时也是生成性思维方式的深刻体现,从而也真正体现了课程的精神实质与根本旨趣。
因此,在人类思维方式面临转型的特定社会背景下,我国的课程改革必须摒弃严重疏离生活世界的思维方式,而强化对生成性思维方式的重视,并通过课程培养学生的生成性思维方式。课程所涉各方是否具有生成性思维方式就成为生成课程是否真正融入课程领域的关键所在。
三、生成课程的实现条件
(一)缔造取向的课程实施观
缔造取向的课程实施表明课程实施的过程也是课程创生、意义生成的动态过程,课程目标、课程内容以及教育方式等都会随着课程实施的具体情境以及学生的具体情况而做出调整。这一过程具有非线形、自组织性等特点。自组织过程就是创造的过程,它是对学生内部力量的肯定并力求获得解放。实际上教学作为一自组织系统,干扰因素以及不确定性因素是其得以形成发展与运动的必要条件,否则它将沦为一种僵化的封闭系统。因此,它不受固定僵化程序的限制,允许“意外”以及“错误”的发生,并将这些不确定性因素作为重要的课程资源。这样,课程实施就不再是一种确定的封闭系统,而成为一种充满变数的非线形的复杂系统。
由此看来,生成课程的实施对教师与学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迫切需要提升他们的课程意识。
预设课程的运行机制采取一种“防教师”策略,教师被排斥在课程开发之外而没有发言权,他们无权对课程进行变动,也无需思考课程问题,其任务只是忠实而有效地传递课程,致使出现课程即教材、教材统治课程的现象。在生成课程中,教师不再只是课程知识的被动传递者,而是课程主动的研究者和创造者,他不仅考虑教什么以及怎样教的问题,还要考虑为何教。这样,教师立足于真实的教学情境对课程进行研究与创新的活动由此展开,教师作为研究者的角色也因此形成。
在生成课程中,学生也是课程的主体,课程的创造者、设计者和建构者,不再是课程知识的被动接受者而是课程的主动探究者,成为自我建构的文化主体,课程实施过程成为学生主动地与外部环境相互作用的动态过程,学生的个人知识、生活履历、直接经验等成为重要的课程资源,学生逐渐由课程的边缘人向中心发生根本性的位移。
(二)“我—你”取向的师生观
由于本质主义思维固守着一种二元对立以及非此即彼的思维模式,因此,预设课程中的师生关系表现出“我—它”主客体关系模式的特点。这一关系模式消泯了生活世界中的“主体间性”,致使教师与学生的关系蜕变为纯粹的主客体关系,其生命的完整性被简单地看作单纯的认知体而遭致肢解。而生成性思维是一种关系性思维,它根本反对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这样,在生成课程中,师生就结成“我—你”主体间性对话关系。“我─你”关系并非意味着“双主体论”,因为当“双主体论”将教师作为教的主体,学生为学的主体时,教师与学生相对于对方来说仍是客体,它实际上仍是一种隐蔽的主客体模式。
“我—你”主体间性关系是对“我—它”关系的根本否定,它体现了生活世界观下的关系性思维,在力图打破笛卡尔勾勒的“单子”式主体观的同时而更为强调主体之间的交往与对话。这种主体间性关系消解了教师与学生之间的认识与控制关系,而代之以丰富的充满诗意的审美关系与精神关系。这样,师生也由抽象的主体落实为生活世界中具体的主体,他们从自我中心的狭隘视野中解放出来而处于更为广阔的范围。在这种关系下,教师与学生谁都不是中心,任何一方都不能将对方作为客体看待,这就真正将学生提升到了主体的地位,从而为生成课程提供了最为根本的条件。
同时,主体间性关系的形成也为生成课程的顺利开展营造了自由轻松的良好氛围。因为,它弃绝了了师生关系的不平等,学生不只是倾听者,教师也不只是言说者,二者都可以是倾听者与言说者,从而将学生从教师独语控制的牢笼中彻底解放出来。这样,学生才可以自由想象并自由表达,课程内容才表现出具有多种可能的开放性,教师不再只是“知识的权威”,而是学生的引导者与激发者,学生不再是知识的“奴隶”,而是课程的理解者与创造者。
生成课程决非弱化甚至排斥教师的作用,而是相反,主体间性关系的形成对教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生成课程中,教师必须善于倾听。倾听作为一种交流行为,它是对话的基本前提,内容表现为倾听学生的情感、欲求、思想等。正是在“倾听”中,教师才感悟到学生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个体,从而树立起生命教学观。“倾听”决非单纯的听觉反应,而是意味着教师全身心地投入,以深潜到学生心灵的幽深之处,感悟其内在生命的震颤与跳动。“全身心”的“心”必须是一颗虚静之心,才能将学生的心灵从沉睡中“唤醒”,倾听到学生心灵中那具有深层妙境的“无声之乐”。师生在相互倾听、平等对话中积极思考并自由表达,从而最终孕育出“全新的果实”。
(三)主体取向的课程评价观
预设课程持一种行为目标取向的评价方式,这一评价取向有力地推进了课程评价的科学化进程。但是,其缺陷也相当明显,它奉行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将评价者视为主体而被评价者被作为客体,以致于被评价者的主体性受到根本忽视,它简单地运用量化方法评价复杂的被评价对象,注重的是评价的判断、鉴定以及选拔功能,致使评价的促进与发展功能难以正常发挥。而生成课程评价强调提升被评价者的评价意识,以此充分发挥评价的教育性和发展性功能,从而真正转到“为学生的发展而评价”上来。
首先,生成课程评价具有对话性。这主要是指生成性评价强调评价者与被评价者组成评价的共同体在教学过程中通过协商对话进行评价,这一过程是个人做、群体评的循环回归过程,评价对象也是评价的参与者、评价的主体。它力求实现课程、教学、评价的整合,使它们融合为一个有机整体。生成课程评价的这一特性也吻合了当今世界课程评价领域的发展趋势。在美国著名评价专家古巴和林肯看来,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课程评价领域进入“共同建构”时期,认为评价的本质是通过“协商”而形成的“心理建构”。在评价过程中,评价者与被评价者是一种主体间性对话关系。评价标准往往由双方依据教育情境和学生的实际情况通过协商制定,因此,其评价标准是生成性、对话性的。
其次,生成课程评价具有动态性。生成课程的动态性决定了课程评价标准不是固定不变的,评价开始前只是个大致了弹性化的一般标准,随着评价的具体展开,评价标准也应做出相应的调整。如果课程评价标准固定不变,就会丢失许多有价值的信息,甚至会产生错误的信息而误解评价的对象。唯其如此,课程评价才能真正发挥它的改进与发展功能。评价的动态性表明了课程评价的复杂性,并意味着生成课程的评价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它需要评价者与被评价者进行长期的交往,从而获得被评价对象真实丰富而全面的信息。
最后,生成课程评价具有整体性。预设课程的目标取向的评价方式奉行“还原论”并对完整的人进行原子式分解,而生成课程是以完整人的生成为根本旨归的,学生是作为整体性的生命存在参与课程活动的,因此就不能简单地运用还原论的观点对学生进行“标准化”的分析评价。评价应该是整体性的,它不仅评价学生在知识、能力等认知方面的发展,还要评价学生在创新精神、实践能力、心理素质、积极的情感体验以及审美情趣等方面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