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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反思论文:近代教学理念的反省与构建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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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反思论文:近代教学理念的反省与构建

作者:罗佳单位:广东水利电力职业技术学院

自启蒙运动以来,理性主义大旗下的学科化、科学化的科技与知识成为现代性的显著标志,在充分肯定其破除蒙昧、张扬理性之积极意义的同时,也应当对其扼杀人性、驱逐价值的弊端和问题进行深刻的反思。这种弊端和问题在教学研究中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教学理论研究与教学实践经验的逐渐背离。随着现代教育专业化、学科化的发展趋势,教学理论研究总是致力于构建一整套完整、严密的理论体系,理论本身的严密性、规范性、系统性越来越成为理论研究者关注的重点,以至于最后,构建完整、严密的理论体系成为了教学理论研究的目的。结果是形成了这样一种矛盾的景象:一方面,教学理论体系逐步演化为只有专门从事“教学论”研究者才能掌握其游戏规则的特殊的专门化领域,广大从事教学实践的教师们被排除在外,失去了理论研究的参与权和话语权,或者未被视作同一层次上的理论研究;另一方面,丰富多彩的教学实践经验由于其多变性和缺乏系统性难以被纳入到教学理论体系中去,教学理论逐渐脱离经验总结和经验升华的原初动力,不再是探求和发掘教育本质力量、实现人的发展和提升人的价值的学问,而变成一门苍白无力、仅仅关涉教学符号与概念的“文字游戏”。教育理论研究与教育实践经验的逐渐背离,使得“教学理论研究由一种本真的研究走向单向对话,显现出一种‘内心独白’的病态。”

其二,教学理论的确定性要求与教学实践情境化特征的矛盾。现代性教学理论在知识观上,强调和追求知识的确定性、普遍性和传递性,试图在多种多样的教学活动中提炼出具有客观和“普世”性质的要素;在教学过程上,重视和提倡教学活动的规范性、标准性和普适性,试图寻找到一种经过精心计算和论证的,可以在最普遍的范围内进行推广的原则和模式。在这种确定性和规范性的要求下,教学目的被社会预设的某个标准所规定,教学内容被一系列貌似真理性和永恒性的知识框架所占据,教学过程更是被精确地设计与规划,成为一个个具体可模拟的步骤和环节。然而实际上,教学实践是具体而微的活动,真正的教学实践是一个个充满着不可穷尽的灵活性和创造性的情境组合,这种充满灵活性和创造性的情境组成也正是教学生命力所在。“教育理论常常以追求客观的、普遍的、统一的定论为己任,惯于运用归纳和演绎的语言逻辑,进行思辩或描述的知识阐述。这种宏大叙述因追求其理论层面的总体性、完整性、同质性,在面对实践的局部性、差异性、异质性时,就不免多少显得有些玄思、虚幻。”

教育理论的确定性要求与教育实践的情景化特征之间的矛盾实际上也是普遍性与特殊性的矛盾,而它的深层根源则在于教育理论中的工具理性影响,教学的合目的性追求超过了对生活本身的关注。这个矛盾得不到解决,就会带来教学理论和知识的片面化、绝对化及其与真实生活的脱离。

其三,教学理论的泛技术化倾向对教学活动人文性的消解。现代性教学理论将自然科学的研究原则和研究方法引入教育教学研究,使教学理论从“自发”形态进入到“自觉”阶段。这些原则和方法在相当程度上推动了教学理论研究的发展和进步。然而,技术理性的强大是使其自身逐渐以一种不为人所控制的内在力量向前发展,使其自身成为一种超越了人的主观意志的独立变量,反过来对人的意识和活动产生支配和制约的作用。在强大的技术理性的制约下,人们越来越热衷于将统计、测量、控制变量、要素分析等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引入教学研究,使之成为教学理论研究的主流方法,这就导致了教学理论的泛技术化倾向。教学理论的这种泛技术化倾向使“教学被规划为一套严整的理性规则和操作规范,具有了实现自身目标的明确自主权,程序化、可操作性原则渗透到对教学全过程的规划之中,教学似乎成为由技术理性这个独立变量支配的活动”。

这样,教学活动的人文性、情境性被消解了,原本丰富多彩的教学活动沦为某种逻辑系统的确定性、单一性环节。教学活动不再成为一种具有诗意和审美价值的活动,不再成为一种创造性活动,而是变成了由若干个要素和环节构成的技术性活动。教学活动的评判尺度渐渐失去了其人文关怀的层面,忽视了教师和学生的内在感受和心灵成长,而习惯于将其分解为教学目的、教学方法、教学内容、教学评价等若干要素和环节逐一判定,有时甚至以其中的某一个指标作为评判教学整体发展状态的尺度。教学理论的泛技术化倾向对教学活动人文性的消解是现代性所催生的困境,是对教育本质的伤害,使得教育的发展和人的发展呈现出不和谐状态。

现代性教学理论之溯源

现代性教学理论的种种偏向,发端于现代性无孔不入的渗透和扩展。大多数学者都认同这样一种观念:现代性的产生和发展就是理性主义、工具主义、普遍主义的扩张与膨胀的过程。作为启蒙运动的标志性命题,理性本身是闪耀着普遍性光芒的,然而理性的外部形式,即胡塞尔所说的“它对自然主义与客观主义的偏执”却使其产生了变异,成为单一的实证理性、工具理性,从积极转化为消极,成为统治人、束缚人的力量。最终,“现代性的历史轨迹是从人类的解放走向了自我奴役。”人类在现代性中陷入了深深的危机。

异化的精神带来异化的教育。首先是理性至上对人文价值的消解。教育的目的不再是“人”本身,而是“有用的人”,教育的出发点不再是作为主体存在的人,而是人之外的物化世界。自启蒙运动以来,现代性的扩张实际上就是理性的力量主宰一切,理性化操控现实世界。尽管它带来了科技的发展、经济的增长和政治机构的严密精细,但也带来了价值消解、人文失落、精神工具化等种种弊端。“从夸美纽斯的‘把一切知识教给一切人’到卢梭的培养‘自然人’;从赫尔巴特的培养‘有道德的人’、小原国芳的培养‘全人’,到涂尔干的培养国家公民;从斯宾塞的‘教育为完满的生活做准备’到我国‘培养全面发展的人’的教育目的等,都是以‘未来人’、‘理性人’为前提假设的。”

自马克斯•韦伯区分了“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两种理性之后,西方哲学家大多认同,理性主义操控一切是现代性的典型特征,并致力于对工具理性过度扩张的批判。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概念、哈贝马斯的“交往理性”以及后现代主义的“解构理性”,无一不是对工具理性、系统生活扩张的反思与批判。在他们眼里,理性操控一切消解了生活的诗意和生命的意义,对工具理性的片面追求导致了意义的丧失和自由的丧失,最后导致了价值的消亡和人的异化。在这样的理念之下,教学理论追求所谓的理性规则和操作规范,将不可避免地导致教学原本具有的批判性、人文性、意义性被消解,使得教学理论呈现出背离教学本质的特征。

其次是科学世界对生活世界的僭越。科学以一种不可一世的至高权威俯视着世间,经过科学研究得来的知识被认为是确定的、普遍的、客观的,而教育应当就是这种确定的、普遍的、客观的知识教育。正是这种知识的确定性、普遍性和客观性赋予了教育研究者之对于教育践行者权威、教师之对于学生权威的基础。然而,这种知识观是经不起推敲的。因为知识“决不是固定的、永恒不变的。它既作为一个探究过程的结果,同时又作为另一个探究过程的起点,它始终有待于再观察、再检验、再证实,如同人们始终会遇到新的、不明确的、困难的情景一样。”。

在教学过程中,教师所依赖的知识主要有两种形式:学科知识和实践知识。学科知识看起来是客观的、普遍的,但是,每位教师在教学活动中都会从具体情境、个人风格来使用,因此,学科知识也会打上教师个人风格和具体情境的色彩。而实践知识更多是一种意会知识、经验知识和个人知识,虽然其没有理性化的表现方式,却在教学实践中发挥关键作用。现代性教学理论对知识的流动性、情境性、生成性和实践性的遮蔽,对生活世界的遗忘,使其离真正的教学活动需要越来越远。在它的指导和要求下,教学原本具有的流动性、诗意性和灵活性被忽视,教学过程中教师对技术的大力推崇、对程序的严格遵循、对规范的严格要求导致教学对人的本质关注基本丧失,教学变成一种“戴着镣铐跳舞”的华丽演示。

教育理念的异化带来了教学实践的困境:一是消解了教学本身所具有的创造性和意义性,用一种外在的规范来束缚教师和学生的行为,导致了教学行为的程式化。而当教学成为科学知识的附庸、成为传递意识形态的工具时,它已然失去了“生成文化”的使命和活力。二是造成了教学行为中规范和经验、感性与理性的冲突。教学活动被科学管理、规范管理所支配,学校成为一个追求经济和效率的组织,这就是哈贝马斯所说的“生活世界殖民化”在教育中的体现。教师难以展现出自由和个性,容易产生自我认同的困难。三是导致教学研究者与教学践行者之间话语权的不对等。理论研究的实证化、系统化方式占据了强势地位,进而创造了一套严密的理论体系和话语规范,垄断了教学研究的话语权、政策抉择的建议权甚至决定权以及教学质量评价标准的制定权。与之相对的是,大部分践行者即一线教师开展教学更多的是凭借和依靠“缄默知识”、“默会知识”和“实践知识”,难以以“科学”的方式呈现出来,从而也难以获得承认、总结和推广。这种不对等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教学研究、教育抉择、教学质量评价以及教师进修学习都变成了一种自上而下的单向过程。教师个体的失语最终则会造成研究者与践行者之间交流渠道的断裂,变成教育研究的自说自话与一线教师的我行我素。

现代性教学理论之重构

西方学者为走出现代性的弊端开出了各自的药方,如哈贝马斯提出重建“交往理性”来克服系统对日常生活的异化与殖民,吉登斯主张通过“反思性”来修正现代性,罗尔斯提出“公共理性”来纠正现代性的偏向,德里达则认为需要通过对现代性的彻底解构以清除其宏大叙事的种种弊端。尽管这些方案在形式上具有巨大的差异,但其都隐含了对现代社会人的生存和发展的高度关照这一共同主题。颇为反讽的是,教育原本是作为解放人、培养人、塑造人的社会实践活动,但现代性教学理论却在“理性化”、“知识化”、“专业化”和“技术化”的强大逻辑下成为忽视人、异化人和压迫人的工具。为此,需要回归到教育培养人的本真当中来,强调教育的形态、教育的发展不能脱离人的价值、人的意义来抽象地理解。换言之,教育的本体性问题只有从人的角度,从促进人的发展和价值实现这一角度才能够得到真正的理解,教育的合法性问题才能够得到解决。当然,正如马克思所强调的那样,“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马克思始终从现实的人出发,从实践性、社会性、历史性的角度来理解人的本质,从实践主体的地位来强调人的价值和尊严,从解放人、发展人的目标来审视社会制度和社会形态的性质与地位,这就为重建现代性教学理论明确了基本方向,奠定了方法论基础。

立足于培养活生生的、全面发展的人这一教育的根本目标,我们就能找到走出现代性教学理论的困境的思路,即应当坚持教学理论的学术旨趣不仅仅是建构某种自足的逻辑体系,而是要改变以往解释教学的模式,解蔽出被传统理性主义教学观和语言分析模式遮蔽下诸如教学智慧、具体的教学情景和本土化、个别化的教学知识以及教学活动过程中的互动关系等要素的价值和意义,让教师和学生在生命发展的意义上重新确认教学的价值。为此,需要在以下三方面进行转变。教学研究的理念从建构规则转变为关注教学本真世界。马克斯•范梅南强调:“教育的意义必须到教育的实际生活中去寻找,因为如果我们将种种假设和给定的意义都搁置起来的话,所剩下的就只有教育学的生活体验了。”

教学是在特定情境下教师与学生共同组成的一定意义下的人的世界、人的存在方式。真实的教学是情境性的、建构性的、个别性的、流动性的,有自身的运动方式和轨迹,不能按照某种既定的逻辑和程序来实施教学活动。而恰恰是在这种情境性、建构性、流动性的“探险”过程中,生命的诗意、教学的智慧、个人的知识、个性的发展得到了肯定,这才是教学的本质。倘若教学活动被设想为依照某种事先预设好了的“脚本”展开的过程,人的存在与发展过程就会被既定化、模式化,教学则会变成对师生人性的背离。由此,应当转变那种尝试在诸多的教学实践当中抽取、概括出统一的模式然后加以普及和推广的理性主义观念,把教育研究关注的焦点放在教学活动本身,去除外在规则对教学本身的压制,揭示和阐释教学的流动性,肯定教师的个别化知识,恢复教学的本真。教学研究的角色从“立法者”回归到“阐释者”。

教学研究角色的转变是教学研究理念转变的必然要求。在现代性教学理论中,教育研究专家充当着一种“立法者”的角色,他们通过构建完整、严密的理论体系来垄断教学的话语权和决策权,用严密、规范、系统的理论体系来裁决教师丰富多变的教学实践。说到底,这种“立法者”角色来源于其知识的权威,来源于理性主义的预设论、普遍论的盲目自信。然而,这套逻辑严密的体系不仅无助于广大教师教学的实践,反而导致了教师现实生活世界的活力与丰富性在实体本体论的知识体系中被窒息的困境,使得人们不得不怀疑其合法性。在真实的教学情境当中,教师依靠的是个别化、生成性并适用于某个特定情境中的个人知识或者说实践知识。

这种知识既是教师对个人日常生活经验和教学经验一种无意识的有效行为的积累,也是对自己行为的一种思考和理论性解释。它随时随地以无意识的方式影响着教师的教学思维和课堂教学策略。

由此,教育研究要实现角色的转变,去揭示和阐释教学情境中教师如何利用这种个人化的知识,以及这种知识在教学生成中的意义,去发掘在教学过程中师生基于交互互动所产生的意义和价值。。教学研究的路径从宏观回归微观。教育研究路径的转变是教学研究角色转变的必然结果。近年来兴起的教学日志、教育叙事等研究方法,立足于一线教师的实践经验,着眼于具体微观的教学活动和教学现象,充分注重教学的情境性和特征性,反映了当代教学研究方法的重要走向。这些着眼于微观的教学研究方法,其研究路径是自下而上的,充分尊重了教学本身的流动性和情境性,抛弃了繁琐复杂的专业研究程序,能够激发一线教师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从而很容易将一线教师纳入到研究队伍当中来,使得一线教师不再是教育研究成果的被动接受者,而是研究过程主动的参与者。同时,这些研究的成果不再以程式化、理性化的逻辑系统的方式呈现出来,而是以鲜活的文本呈现在读者面前,这种文本不限制读者的解读,相反,它鼓励读者与之的交互活动,每位读者都能够以自己的知识、经验、感悟来解读文本,从而使得文本的意义不是统一的,而是多样的,不是规范的,而是建构的,不是强制的,而是生成的。正是文本的个性化解读,使得文本的意义和读者的实践经验能够得以结合,并且能够在教学实践中得以借鉴和运用。